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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朱常溆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母妃你总算醒了,肚子还疼不疼了?”

郑梦境坐起来,侧头看过去,自己的四个孩子都在。朱轩姝怀里抱着朱常治坐在床尾,朱常溆和朱常洵则一同挨着床头。她咧嘴,想笑一笑,干涸的嘴唇瞬间被鲜血滋润。

朱常洵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块丝帕,“母妃擦擦。”又从床上跳下来,“我去给母妃倒水。”他倒了水之后,尝了一口试试水温,才噔噔噔地捧着一杯水过来,“母妃,喝了水,润润喉咙。”

郑梦境把杯中之水一饮而尽,觉得舒服多了。

“母妃吓着你们了吧?”郑梦境很抱歉地摸了摸朱常洵。很少哭的朱轩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母妃,是不是父皇惹你不开心了?”

今天母妃在乾清宫病倒了,还是史公公将母妃送回来的,父皇根本就没有露面。

“没有。”郑梦境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笑有多苦,极力否定着。她没有留意到殿里特地树起的屏风,李时珍正坐在那里。“娘娘。”他有些疲惫地道,“娘娘进来思虑过多,今日已是见了红,日后……保胎要紧。如非必要,莫要下床走动。”

郑梦境听见他的声音,略感诧异,“李公怎得入宫来了?郊外医学馆建造地如何了?”

李时珍想起朱翊钧对自己的叮嘱,并没有说是受召入宫,只道:“是太医署的人来找的我,说是娘娘情形危急。学馆建造快成了,娘娘毋须忧心。”他再一次重申,“今日起,娘娘万万莫要再伤神了。”

郑梦境有些心虚地应道:“本宫量力而行。”

李时珍无声地叹了口气,开了方子就出宫去了。

四个孩子看着郑梦境服下药,方才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没了。朱常溆拿过空碗,“母妃,孩儿听说今日父皇在乾清宫临幸了一个都人?”

郑梦境沉默了半晌,“这是你们父皇的事,不是你们该过问的。”

她并没有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看朱翊钧的样子,似乎……是临幸了。但这也很正常。郑梦境自己,也不过是三宫六院之中的一人罢了。

朱常洵已经知道些事情了,他寻常爱跑,常会去别的宫里转悠。离开了翊坤宫,他见到了许多过去未曾见过的妃嫔。哥哥告诉他,那些都是失宠了的妃子,再也见不到父皇的面。她们此后的人生,就是在宫中孤寂地活到终老。

“母妃。”朱常洵有些忐忑地问,“以后宫人们,会怠慢我们吗?”

郑梦境苍白地笑着,摸了摸朱常洵的头,“母妃是皇贵妃,怎么会让小小宫人欺负了?便是母妃不中用了,还有皇后娘娘在呢。娘娘素来宽和慈善,不会袖手不管的。”

朱常溆面色凝重,不过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安胎药里有一些安神的药材,郑梦境服下之后,就觉得眼皮有些重。朱轩姝细心些,看出母妃是在强打着精神同他们说话,就招呼几个兄弟都离开,让郑梦境能够好好休息。

郑梦境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甚至错过了晚膳。

深夜,宫门落锁前,刘带金推门进来。她掀开被子,摸了摸郑梦境身下的褥子,确定没有异样,又将被子重新盖好。转身离开前,她打开博山炉,在里面点了安神香。

刘带金刚跨出门槛,朱翊钧的身影就出现了。他走到郑梦境的榻边坐下,借着月光看了许久。在张宏三长两短的敲门催促下,他给郑梦境掖了掖被角,离开了。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郑梦境醒过来,正要下床,刘带金就冲过来,把她踩在软鞋上的双脚给放回床上。“我的好娘娘,昨儿李御医的话娘娘都当耳旁风了?今日起,娘娘不许再下床!”她赌气般看了眼郑梦境,指挥几个年纪略小些的都人过来服侍郑梦境洗漱,然后让内监合力把炕桌给摆在桌上。“娘娘用早膳了。”

刘带金把食盒里头的东西一一在炕桌上摆好,“都是二殿下亲自吩咐给娘娘做的,说是娘娘喜欢吃。娘娘,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母子连心?奴婢伺候了娘娘那么多年,娘娘爱吃什么,奴婢都不知道。”

郑梦境往桌上扫了一眼。那些菜大都是她多夹了一筷子而已,从未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竟然就让朱常溆给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