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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洵近来在学走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在朱常溆的屁|股后头。每天朱常溆去上课,朱常洵就含着一泡泪,在宫殿门口和皇兄挥小手。等朱常溆回来,他早就在门口守着。

比他吃点心还准时。

光是多个跟屁虫,朱常溆还不至于觉得难受。偏生朱常洵好动,经常在他写作业或练字的时候,从地上爬到绣墩,再从绣墩爬到桌上。不仅将写好的纸撕得粉碎,还把墨汁弄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个就坐在雪白的新裁的宣纸上。

朱常溆也是服了。宫人们也不敢管,郑梦境并非时时都在宫里。朱常洵淘归淘,却是个聪明的孩子。每每听见郑梦境的脚步声或说话声,就一溜烟地从桌子上下来,装着无辜挨着哥哥的腿。他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未干的墨水,蹭得朱常溆的衣服上到处都是。

一换衣服,就得两个都给换了。

浣衣局的人都奇怪,怎么翊坤宫两位殿下的衣服上总有墨汁,难道现在宫里流行在衣服上画画儿不成?

若朱常洵是个乖巧懂事些的,朱常溆还乐意手把手地教他。但这么个人憎鬼厌的弟弟,朱常溆只想逃得远远的。

郑梦境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感从胃里一直窜到了喉咙口。她赶紧跑出去,扶着廊下的柱子一阵干呕,偏又吐不出什么来。

刘带金联系起最近的月事,心里一阵暗喜,面上却不显,忙着招呼都人去请太医过来。

郑梦境又怀孕了。

朱翊钧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愣。旋即从龙椅上大跳起来。

从上一年正月生下朱常洵后,到现在刚好一年多,小梦竟然又怀上了。

朱翊钧搓着手,想着这一次会是皇子还是皇女。他甚至开始向内阁大学士们打听取什么样的名字更好。

申时行听了简直无语。这不是在打听名字,明显是在显摆。

不过皇嗣多,是件好事。他也就没计较那么多,翻着《说文》给取了好些个字送来。

朱翊钧一个个字看过去,却觉得哪个都不满意。

郑梦境把他手上的纸压下,“陛下,孩子还没出生呢,急什么。”她的肚子都还没鼓起来。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一次会是个皇子。

朱翊钧坐立不安,不停地在屋子里转圈圈,目光一直流连在郑梦境的肚子上。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为什么每次小梦生孩子,自己总是那么激动呢。

朱常溆看着父皇不停地走圈子,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他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想到就这么把自己给摇晕了过去。

“溆儿!”郑梦境第一个发现朱常溆晕倒在了地上。她忘了自己身怀有孕,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不断地叫着朱常溆的名字。“太医呢,快去宣太医!”

朱翊钧围在一旁,看着朱常溆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快!把李御医宣进宫来!”

今夜的翊坤宫通宵都没有灭灯,甚至连宫门都未曾关闭。

一直发着高热的朱常溆陷入昏迷之中,他不停地打着冷战,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油锅里,一下子又穿着单衣在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