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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看儿子的字,朱翊钧一眼就看出了不少写得好的。虽然笔力还稚嫩,但其中一笔一划,很是用心。他以手作笔,在纸上画着圈,“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写得不错。若是日后有个好些的先生教着,会更好。”

郑梦境掩嘴笑个不停,“一张纸上也没几个字,陛下一直圈啊圈,都快给圈完了。真的不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溆儿才觉得写得好?”

朱翊钧非常不满郑梦境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你若不信,我明日拿去给申先生看。申先生是大才,可是教过朕的,由他来圈字足够公平,小梦可放心了吧?”

郑梦境把那些纸都收起来,预备留着以后拿去让朱常洵出丑。前世的时候,福王的字就不怎么好看,这次非得让他好好练练才行。都是一母同胞,一个娘生的,怎么也不能差那么多。

“陛下可千万别拿去烦扰了申先生。申先生如今是首辅,镇日忙于政事,万不可为了这些许小事而叨扰了。”郑梦境牵着朱翊钧的手,带着他去看打了人的小儿子,“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该说我不懂事了。”

王喜姐和郑梦境的关系好了是不假,但她做错了事,该说的还是说。

“朕说的你不信,申先生又不让看。那你想如何?”朱翊钧想起了冯保,若是冯大伴这个时候还在宫里就好了。

冯保自从双腿残废后,就一直在家里深居简出。冯家人经那次险些被籍没后,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做人,乖得跟鹌鹑似的,再不敢做那出头鸟。朱翊钧也就此没了冯保的消息,虽然每旬还有书信往来,可到底见不着人。

“也不知冯大伴是否安好。”朱翊钧不无感慨,他之后也有给冯保赏了许多财物去弥补,但再多的财物也没法儿让冯保的腿好起来了。

“冯大伴啊?他好着呢。”郑梦境推开门,听见里面朱常溆咿咿呀呀的声音就笑开了花。心里暖暖的,“他上旬还写信给奴家父兄,让他们寄个小自鸣钟去。说是见了这自鸣钟,就想起了陛下。”

郑梦境媚眼如丝地朝朱翊钧看去,“陛下,既然这般想念冯大伴,到时候叫人入宫来不就行了?”

朱翊钧走至朱常洵的摇篮边,将孩子抱起,“朕,误信小人谗言,愧对大伴。”

“冯大伴不会计较这些事的。奴家可不觉着大伴瞧着像个小气人。”郑梦境怂恿道,“难道陛下真舍得大伴离宫之后再不见了?”

朱翊钧犹豫了一下,定了决心,“好,就听小梦的。”做出了决定,心情也畅快许多。他故技重施地又拿胡子去扎朱常洵,“朕的小洵儿哟。”

朱常洵被扎得有些疼,却一声儿都没哭,反倒“咯咯”笑着。郑梦境阻拦不及,又见朱常洵好似没被扎够,捧着朱翊钧的脸,自己凑上去。

算了,让他们爷儿俩玩儿去。

郑梦境取了个小绣绷,坐在摇篮前绣起先前绣了一半儿的丝帕。每每换线的时候抬头看一眼他们。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张宏看了看要送往辽东的旨意,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那次郑梦境是和他婉转地提过,李氏一族已不可信。

他当时只觉得确有可能,回来细细一想,的确如此。李氏盘踞辽东已久,几乎都是子传父业,手握兵权,祖上又是朝鲜陇西李氏的后人。要说没有什么心思,还真是哄小孩儿。

但眼下大明朝缺兵少将,没几个真能带兵打仗的。当年在东南沿海大败倭寇的戚继光,如今病重在床,怕是就要不好了。若他一走,大明朝就又少了个良将。

大明朝现在还得靠李氏啊。

张宏一边想着,一边在圣旨上用印。

但也不得不防。

张宏并不像冯保那样跋扈,心思细腻深沉。他早就看出朱翊钧对李成梁赞赏有加,并未想过李氏或有叛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