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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扬起下巴,“奴家此生断不会再嫁!”

王氏上前牵了她的手,哽咽道:“是我张家负了你,是我张家……”

“娘!”高氏泪眼相望,不许旁人上前替她诊治伤处。她便不信,谁还会要个毁了容的二嫁媳妇!

郑国泰瞧了,心里觉得酸酸的。同父亲回了住处,他闷闷地道:“若我换做张敬修,倒宁愿阿钰再嫁旁人。夫妻一场,看她后头过得好,我死了心里也舒服。”

郑承宪没说话,但看着儿子的眼神比过去柔和多了。

果然多出来是好事,儿子到底长进了些。

而丘 和张诚接了旨意后,皆知大难临头。他们将张家人全都交付给了湖广巡抚任养心和荆州知府郝如松,匆匆带着人北上回京。

张诚不比丘 ,他原就是内监,回了宫即刻就能上乾清宫去。丘 还在宫门口大剌剌地跪着示众,请求接见。他已忐忑地站在朱翊钧的面前。

张诚特地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奴才有负陛下所托,竟将差事给办岔了!”他抬起头,却见传言快死了的张宏正似笑非笑地捧着拂尘立在朱翊钧的边上,他犹如见了鬼怪般,瞪大了眼睛,指着张宏,“你、你你……”

张宏冷笑,“我怎会没死?你这等小人尚未绳之以法,我张宏岂能走在前头替尔等开路?!”

张诚转向朱翊钧,发现圣上的表情不再和煦,冷冰冰的,不带任何表情。

“司礼监秉笔张诚,御马监监知张鲸,此二人卖官鬻爵,收受贿赂,证据确凿。本该处死,念及多年服侍辛劳,即刻废除一切内廷之职,发配南直隶孝陵行农事。”

行……农事?!

张诚瘫在了地上。若只是前往南直隶,那还好说,留的命在,总会有陛下记得起自己的一天,还会再回来。行农事,便是去孝陵种菜,大明朝就没有哪个太监能活着再回京城的。

朱翊钧又道:“刑部侍郎丘 ,勾结内廷,滥用重刑,免除一切官职,贬为庶人,终其一身,再不得为官。”

张宏亲自领着人,将张诚从地上拖起来,当着朱翊钧的面,扒光了张诚身上的三山帽和蟒服。

张诚咬着牙,“你这个老匹夫!竟然使奸计陷害我等!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抄的家?!”

张宏“嘿嘿”笑着,“钢易折,且不若柔婉些。只要能扳倒你这等渣滓,偶尔阴险一把又何妨?”

张诚纵再不甘心,却也无法在朱翊钧面前造次。他知道自己这次能免了死罪已是朱翊钧开恩,只不知去了孝陵还会有什么等着他。

南直隶的守备太监与镇守太监,可是当年自己亲手送去的对手。

丘 被贬的旨意经过内廷的掌印朱批后,再发到内阁又几位大学士审核无误后颁布执行。

自然,也就落入了张四维的手里。

张四维是断不能拦的,再确认无错后,便吩咐下去执行了。而他,从抽屉中将那份几日前写好的奏疏丢进了火盆里。

五日前,蒲州老家送来了家书。张四维的父亲张云允龄病故。丁忧还是夺情,摆在了张四维的面前。张四维在犹豫之后,选择了夺情。他才刚坐热乎首辅的位置,不想那么快就拱手让人。希望夺情的密疏也是早就写好了的,就等着张家的案子告一段落,便即刻呈上。

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