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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承宪横了他一眼,“当然要走。”顿了顿,“却不能眼下就走。”内心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他,让宫中的女儿往前跨出很大一步的机会。虽然只是一种模糊的意识,郑承宪甚至不知道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会在以后什么时候有所回报,但他还是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且看看再说。”

吕安见任养心转了性子,不再拜自己的庙门,心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他“嘿嘿”笑着,领着武昌镇守备军,半日功夫就到了张家,强硬地将所有荆州府的人给换成了自己的。

你任养心想吃肉?也得看咱家给不给你留口汤!

郑国泰扒着门缝,看到了门外趾高气扬地和面红耳赤的郝如松争辩的吕安,眼睛一亮。张家的米粮昨日早上就吃完了,如今众人已是饿了一天。郑国泰觉得自己从昨日起向菩萨的祈告有了结果,他飞奔着去见父亲。“爹!吕公公来了!”自郑梦境入宫后,他就再没尝到挨饿的滋味了,几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如今只觉片刻都熬不下了,“我去同吕公公说,咱们铁定能出得去!”

郑承宪还不待说话,张敬修叫高氏扶着进门,他步履不比平时稳健,声音依旧清朗,“你们……快些走吧。”

郑承宪赶忙将他扶过来坐下,“张郑二家虽非通家之好,但我自问到底是个有良心的人。此时我若逃脱而去,张家待如何应对?”

张敬修捏着郑承宪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我已算是看出来了,陛下是要灭了张家满门。郑兄毋须再计较那些,快走。”他缓了缓气,“镇守太监虽好听,却不过是个养老的闲职。吕安早就想回宫了,只不得法。你们是身负皇令的外戚,郑娘娘在宫中又正得宠,既与他交好,此时露面,他必会放行。”

郑承宪还在犹豫,郑国泰却急得跺脚,“爹!此时不走,怕是等那个姓丘的来了,真按了咱们一个同党的罪名。”

高氏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快些儿走吧,若你们真因此受牵连,九泉之下,怕是先考也会责怪我们。”

郑承宪一咬牙,拱手施礼,拉着儿子冲到大门前。他定了定神,将门打开。

门外的郝如松正和吕安争辩不休,此时见里面有人出来,赶忙上前查问:“你们二人是谁?”

吕安施施然走上前,把郝如松往边上挤开,尖着嗓子道:“这二位乃是圣上钦点的皇商,德妃郑娘娘的父兄。”他朝郑家父子一笑,“二位怎得没离开张家?怕是叫人诬陷了吧?”

郝如松一听是外戚,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不好看,又听吕安妄图将诬陷天使之罪安在自己身上,再不顾旁的,当下与他理论起来。

郑国泰在父亲的耳边轻道:“爹,原来知府吵起架来也同咱们村里的汉子一般。”

郑承宪暗暗踩了他一脚,心里憋笑得厉害。

一旁一个锦衣卫百户上前行礼,“得罪了。”他朝底下两个小兵使了个眼色,二人当即上前来搜身。

郑家父子身无长物,郑承宪的荷包里只有几十两的碎银同小额银票,郑国泰的多一些有一百两。

那百户看着搜出来的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其封存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对郑家父子道:“非常时期,还望海涵。”

“无妨。”郑承宪拦住要去把钱抢回来的儿子。他们的钱大都在钱庄上,没了钱,自去取一些出来用便是。

吕安无意与郝如松多说什么,只为了避开当面开口搜身,此时见郑家父子搜身完毕,便留下郝如松走过来,“二位还没住的地方吧?咱家租用了对面的小院,若不嫌弃,不妨在那处落脚。”他指了指张家对门的那所宅子。这本是为了能监督张家所用,他今日刚到,宅子倒还有一处空房。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公公抬举了。”

吕安当下就叫人领着郑家父子去屋子,自己继续守在张家门口,寸步不让。气得郝如松直跳脚,“你个阉人!谄媚外戚,勾结小人!”

吕安只当是狗吠,并不当作一回事。

郑家父子安顿后,就立刻去了钱庄取钱上附近的饭馆饱食一顿。吃饱喝足后,又买了几大车的米面粮油并猪羊鸡肉回来,自己留了一部分外,其余的都给吕安,说是用作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