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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低头看他,一时间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啊好”地应了一声,恍惚地笑着往屋里走,一头撞破了墙,走进去之后又不知顺手施了什么术法,叫那些碎砖碎纸恢复了原状。

明天启站起来整整衣服,朝梅七露出一个冷笑。梅七回以一个冷笑,心下做了决定。

安平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从一个梦里跌到另一个梦里。他梦到去年十一月份他第一次见到梅七时,后者躺在干枯的荷叶丛中、白衣黑发在湖水里飘散开的模样;又梦到梅七和他一起躺在那张他父母结婚时购入的新床上,他一宿没睡,只看着那两扇随着呼吸轻颤的睫毛;他在梦与梦之间旋转徘徊,最后他梦到了平城延绵不绝的巍峨城墙,天山背后大雪纷飞,平城内外张灯结彩,他穿着一身红色喜服,去迎接自己的新娘。他的新娘又瘦又小,他柔声安慰对方,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揭开红盖头,底下却是云秀不断抽泣的脸。

安平猛然惊醒。他睡前没有关阳台的门,也没有拉上窗帘。梅七正站在阳台上,透过如水夜色看着他,漂亮的面孔在朦胧的光里模糊不清。

安平掐了自己一把,神识早一步清醒过来,却只是呆呆地问了句:“……前辈?”

梅七轻声道:“我见你醒了,就来打扰你了。有些事还是得自己说清楚,叫你乱猜乱想,实在是很不负责。”

安平勉强笑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前辈。我们,我是说各自,继续睡吧……明天还要上路。我还要继续杀——”

“睡眠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让我们好好做人,不至于失控。”梅七单手支着窗帘,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叫他心慌的怜爱,“我们不能一直睡下去。”

于是安平磨磨蹭蹭地穿上拖鞋,在椅子上坐下。

梅七没说话。安平便一直等着,那双在北方原野与山林中长大的乌黑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梅七涩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