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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靠站的时候,安平已经在站台上等着了。只是看起来状态不好,梅七叫他负重的两袋米不见了,衣服也破了,还丢了只鞋,一个一八几的年轻人眼睛眉毛上全挂着雪,似乎是哭过了。

梅七一拍脑袋,暗道不好。他遗漏了原作的一个设定:安平小时候家里穷,有一年冬天闹饥荒,又遇上暴雪封山,村子还偏远,赈灾的队伍好几天都进不来。刘慧娟生了病,于是安平咬咬牙,冒雪跑去村子另一头的小叔家里求一把糙米;小叔家里也困难,实在帮不了,安平便翻了两座山,终于在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小镇上讨到了一小袋米,装在口袋里往家里赶。他饿得头晕眼花,走路都没力气,跌了好几跤,在最后一个山头上看着满眼银白飞雪,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冷风一吹,他清醒了一下,才发现兜里的米已经漏光了。当时就万念俱灰,哭也没力气哭,幸好当时有一个小队的军人紧急接受任务,冒雪翻山赈灾,及时发现了他,把他送回了家,还照顾他们母子到痊愈,他们背进来的粮食叫村里人挨过了那个冬天。

这个桥段最明显的作用有两个,一是凸显安平幼年时的悲惨穷苦,用于烘托日后打脸之爽;二是歌颂了部队的正面、亲民形象,展现○点正能量。

显然,现在安平的ptsd发作了。在修仙背景下,这是心魔的一种。

果然,安平半天没进屋,梅七便裹好灵力出去,对方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前辈,我……”,他赶紧一拍肩膀帮安平调理内息,紧接着一碗鸡汤照脸泼上去:

“万事开头难,安平小友,你做的很好了。我原本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平衡之道,中途便接你上车探讨,没想到你坚持下来了。况且米洒了固然浪费,可冬季的鸟兽可以吃,而猎人可以狩猎鸟兽,这两袋米对现在的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却可能在这雪里救下别的生灵。”

安平看着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那我岂不是因为一点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的东西走火入魔了,有什么好的?”

梅七哭笑不得:“这难道不是证明了你的道心很稳吗?别人的心魔都是红粉骷髅纸醉金迷,克服起来很难,你只有两袋米。”

安平小声嘟哝了一句:“可两袋米好贵,到了冬天……”

梅七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的头发衣服弄干,安慰道:“现在你有很多。你已经是一名三品修士了。即使不再有进步,保护一个村子的人,让他们吃饱穿暖,护一方风调雨顺,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天下修士那么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挨饿受冻?安平忍不住问了一句,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自私。

梅七平静道:“修士们不是不管,他们管不过来。天地灵气稀薄,能操控天象的、能移山平海的、能妙手回春的,哪怕有一点用处又能够信赖的,全都去填了十三城的窟窿。而且,普通人又不是离开修士就不行,让普通人能吃饱的还是普通人。即使是大乘期的高手,也不该小看任何人。你若只想救村里人,方法很多,也是一件大功德;想救天下人,同我去十三城。”

安平道:“增产粮食也是救人,抵御灵界也是救人。”

梅七笑道:“是啊。其实也就是现在条件不好,不能让那么多人修仙。修仙有修仙的难处,常人也有常人的精彩,后者没有法力法宝,依旧开山填海,与天相争,只是更难些。”

安平眉开眼笑:“我要让常人与天相争不那么难。”

梅七笑出了声:“你看,你悟到了。我是做不到啦,你可以。灵气衰退总有源头,我教你剑术,有朝一去将它斩断!”

安平忽然扎进他怀里,抱住了他。梅七正心虚着,被他这么一抱,顿时心跳如擂鼓。安平的脑袋缩到了胸前,梅七低头可以看见辛苦讨生活的少年人宽阔劲瘦的脊背与头顶的发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带他去杀人的。可他梅七还没有做好觉悟。

半晌,安平闷声道:“阿七前辈,我觉得您确实该注意一体了。你好软。”

梅七站着没动,一只金色大手从天而降,拎着安平的后衣领子将他扔出了站台。

“既然你悟到了,就再跑一站路吧。”

安平咧嘴憨厚地笑了笑,舒展了体,浑身筋骨劈啪作响。梅七坐在窗边,看这个穷小子快活地在雪地里乱跑乱跳。列车驶过一座大桥,安平跳上车顶,忽然弯来,整张脸啪地贴在了窗户上;梅七吓了一跳,忿忿地拉上了帘子。

第9章 梅七杀狗-8

安平与梅七下了火车,已经有修士带着一辆越野车等着了。梅七客气地请他回去,叫安平开车;后者没有驾照,最后还是由梅七开车,安平跟在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