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自己行径可笑的升平疲累的垂首,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深深施礼,“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关切。臣妾先行告退。”

猝然转身离开不带丝毫留恋。她不甘将自己的落寞让他人瞧去,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走向内殿。

一步输,步步输。这一次输后,再难赢得分毫了。

眼前有些花白,心思沉重的她看不清楚大殿内销金的方砖格子,脚步踩在地面如同踏入棉花絮中,软软没有力道支撑。升平回首,淡淡望了一眼眉目不定的李世民,他也恰巧在望着自己。

忽地,升平身子虚软跪倒在地,几乎同时,李世民箭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大殿上所有人顿时停止说话动作,齐齐向两人方向看来,只见升平额头布满冷汗,惨白了脸倚在李世民怀中,全无生气。

沈如是在一旁见状,也立即躬身跟随到前,他探手为升平查看,察觉异样立即求诊:“皇上,元妃娘娘......”

李世民觉得升平的身体犹如被冰冻过,激得他冰冷发颤,立即命令:“快入内殿为元妃诊脉!”

沈如是领旨,李世民双臂一紧将升平抱在怀中大步迈入内殿,同欢立即也携带宫人跟随入内,纷乱急促的脚步声戛然停止在内殿,栖凤殿正殿突然静得可怕。

萧氏已能察觉长孙无垢坐在上方长榻神色变幻,她原本欣然放在长榻扶手上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她在等待印证自己的怀疑,有些难掩的惊慌。

淑妃杨氏翘首望着内殿,心中似乎早有预料,对于已经认命的她来说,无论是皇后还是元妃怀有子嗣都是赢家,她腹中的骨肉已必输无疑。

韦昭仪略有些懵懂,一旁的阴昭容面色阴沉,察得长孙无垢的神色,拉得韦昭仪的袖口示意噤声。

刚刚晋升的拓跋才人跪在长孙无垢脚边,以手指轻轻拉住长孙无垢裙摆,偷偷表明自己所踞立场。

此刻,大殿上所有人都在忐忑等待着内里传来的讯息,一个她们无法印证是喜是忧的讯息。

同欢将升平盖好锦被,垫上诊脉所需团枕,以团垫赐沈如是跪倒诊脉。沈如是将食指中指搭在升平纤细手腕,捋一捋胡须仔细辨认脉象,须臾之间已经露出开怀笑容,他随即反身向李世民叩首报喜:“恭喜皇上双喜临门,元妃娘娘身怀有孕了!”

沈如是一句话传到殿外,大殿里的妃嫔听得真真切切。

端坐长榻上的长孙无垢身子一晃随即稳住,动作细微,却被萧氏已纳入眼底。

淑妃杨氏终被印证猜想反而落得轻松。即是她腹中骨肉命中注定不能继承江山社稷,也有元妃撑腰外戚庇其安稳,升平怀孕对她来说,算不得坏事。

阴昭容脸色已经铁青,她极快扫视长孙无垢的表情,侧首与韦昭仪相觑,似乎在悄然商议:来日宫闱必然风雨再现,她们究竟投靠哪边?

拓跋才人原本勾住长孙无垢裙摆的手指轻轻放下,身子蜷缩成团一动不动。大殿上只有她曾掌掴过升平,那时年少气盛也有依恋李世民心结在。今日元妃得子,若有万一,始终投靠长孙皇后的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相比较外殿,内殿栖凤宫宫人更为真心欢愉。李世民欣喜的反复询问沈如是诊断结果是否有误,得到沈如是肯定回答后,外殿内众妃嫔如同被割断的弓弦,一个个颓然不振,全然没有声响。

唯独萧氏翩翩走到长孙无垢面前俯身下跪,轻声道:“臣妾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双子。”

“后宫妃嫔所生子嗣,本宫皆视同自出一般,元妃有孕,自然如同本宫又添一子,确实该喜该贺,诸位姐妹还需多加努力才是。”长孙无垢经由萧氏提醒,又恢复大度姿态温婉笑答。

众人呼吸有些□,笑得有些勉强,显然各自怀了无限心事,有喜也乐不出。

唯独淑妃杨氏将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向前挺了挺,喜笑道:“元妃娘娘有喜也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如同自己有喜一般真心开怀。”

萧氏笑容敛住,惊异淑妃言语有失,她在暗示杨氏一门结党营私,长孙氏即将堕势吗?

阴昭容瞥了一眼淑妃,并不跟随,“淑妃娘娘所言倒似皇后娘娘与嫔妾们并不真心恭喜元妃娘娘了。”

淑妃杨氏也觉得长孙无垢脸色有变,慌忙解释:“臣妾并非这个意思,皇后娘娘明察。”

跪在长孙无垢身边的独拓跋才人忽然挺起脊背:“嫔妾也觉得淑妃娘娘并非这个意思,请皇后娘娘明察。”

大殿上顿时分现两派,中间暗潮涌动,各自划开了所踞阵营。

长孙无垢并不说话,只是以掌心轻抚自己小腹来平静自己跌宕情绪,任由下方妃嫔惶惶猜测后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