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欢立即上前抢手,将代王抱在怀中,满嘴是血的奶娘也同时被几名内侍蜂拥而上将她压住。

升平回眸冷笑,一步步走回殿内,言语冰冷:“你以为你咬断舌根无法对证,本宫就会放过她?”

奶娘呜呜回答,众人并不能听清。

“本宫告诉你,哪怕你就是此时死了,本宫也不会放过皇后!”升平徐徐躬□子,靠近奶娘耳边以最细小的声音说道。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发鬓已经沾染奶娘口中吐出的鲜血,只是在奶娘耳边低低的冷笑:“本宫再告诉你,本宫偏要当这个皇后,谁都别想阻拦本宫!”

奶娘瞪大双眼,看着如同魅色罗刹的升平,眼中含满泪水。

她青春时丧夫,育有一子一女,幼子因病无钱医治夭折,幼女则在乡间饥渴度日。公婆过世后女儿越发飘零无依,她常偷偷在宫墙下垂泪。一日被皇后发现,许她五十两赏赐将女儿带入京城,更将她的女儿纳入宫中做了昭阳宫宫人,母女俩终于在内宫重逢,不禁抱头痛哭。皇后娘娘此恩此德,她永世难忘。她冷眼发现,皇后娘娘为人贤惠隐忍,总被元妃压低身份也不以为意,如此大慈大悲的人怎能受一介妾室欺辱?她常替皇后娘娘抱抱不平。

第一次下手以细针刺入侑儿身体,她也曾痛哭不已,手指更是颤抖得拿不住针。但她知道,一旦代王就此殒命,杨氏再无血脉存留在世,那元妃也嚣张不成了。为了报恩,只能将人性泯灭,她和女儿的性命都是皇后娘娘的,还要什么身后赞名?哪怕她因此死了,也能偿还皇后娘娘对她和女儿的恩德。

可,纵使万般小心翼翼还是露出马脚,为恩人带去灾祸是她最不愿看见的,也是她最不想发生的。

奶娘口中依旧呜呜,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到颈项。升平缓缓抬起头,脸颊上蹭满奶娘的鲜,看上去异常骇人。

她回过身子,看着自己身后几名内侍和同欢目光冰冷,那视线仿佛能穿透他们的身体,几名内侍惶惶不安立即跪倒在地:“元妃娘娘饶命,元妃娘娘饶命。”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太多秘闻了,甚至会危及自身性命。

“本宫会留你们性命,但你们想再开口说话已是不能了。”升平漠然抬起头,眼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有异心之辈。她冷冷吩咐同欢:“同欢,立即命训诫司来,将他们施以哑刑,寻个过错送出宫去,本宫不想再听见有关今日的任何传闻。”

同欢低声应答,心中揣揣的低头出门。升平看了看仍在昏睡不醒的杨侑,心中默念:侑儿,为了能保存你的性命,姑母就是杀尽了天下人又能如何?只有你才是本宫至亲骨肉,至于他们,姑母已经是顾不得了。

皇后是否有心加害侑儿,升平不知,刚刚泄愤言语倒是出自她的真心。皇后之位,她必然要抢回,哪怕就此赔上诸多性命,也再所不惜。

八月初十,又是一年升平生辰,去年今日有李世民为她寻觅只有彼此独处的地方,也是去年今日恰逢她堕胎之时,两人共度难关。一年之内堕胎两次,升平几乎已经没有兴趣再为自己的生辰翘首企盼了。

只是身处后宫,注定无法安逸平静一日,从清晨长孙无垢赐长生寿面开始,阴氏、韦氏、拓跋氏纷纷到栖凤宫为升平寿星贺寿。如非知道内里实情,升平几乎以为在她病卧期间,后宫女子已变得仁善亲密了。

同欢说,李世民近来因为罗窦诸洞獠1起事,忙于调遣骠骑将军冯盎带领两万南苗驻军为前锋攻打洞獠。他操劳政事,自然无暇与众妃嫔相见,这几人在心底打赌:今日是元妃生辰,皇上必然出现,所以她们挖空心思来栖凤宫争奇斗艳,不惜将元妃眼底的厌烦彻底无视。元妃虽未彻底失宠,也算是形状落魄了,她们又何须将一个失宠无嗣的女子忌惮在心?

后宫妃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所隐藏的深意已难逃升平的双眼,已近而立之年的她与面前不过十几岁的青春女子全然不屑交手。当然,若有人胆敢挑衅,她必然会出手反击。

带有两月身孕的淑妃向前先行一步,面带盈盈笑意靠近升平,升平警惕的看着她也还以微笑。

论起这个淑妃的来头,确实与升平相似,只不过她不知是哪位亲王后宫姬妾生下的女儿,没有封号,没有殿宇,在大兴宫时甚至也不常能看见,隋朝宫倾后,她以罪身入宫做了长孙无垢身边的女官,专管司寝。只是这司寝,司来司去,上了龙床。

淑妃也注意到升平眼底冰冷的戒防,她上前福福身:“姐姐,妹妹前来恭贺姐姐寿诞大喜。”论理,淑妃姓杨又与升平同宗,喊一句姐姐并无过错,但升平察觉她水灵双眼后隐了太多贪婪心事,心中先已不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