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日秦王能登上皇位……”长孙无忌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竟说不出谎言来哄骗自己的亲妹子。

长孙无垢涩然一笑:“你真以为他登基后会善待咱们长孙家?”

长孙无忌愣住,旋即恶声恶气道:“若他不肯,我自有办法,为兄的先走一步了。”

长孙无垢并没有起身送兄长,只是一个人呆呆坐在李世民身边,为他擦拭额头,掖被子,而后望着窗外漫长夜色发怔。

1青骓,昭陵六骏之一,李世民最爱坐骑。

明朝谁为砧上俎

太子东宫内殿寂静非常,长乐已被带刀侍卫就此押出,只剩下李建成将失魂落魄的升平摔在床榻上。

升平低垂面庞抬手自若的整理一下发鬓,而后从榻上爬起坐下,始终不曾瞧上一眼面前盛怒下的夫君。她的姿态被李建成由上而看,像是怕极了自己。心中顿生不满,用手指硬生生将升平下颌抬高,却在不经意间察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李建成冷笑:“怎么,怨恨本宫冲散太子妃和秦王的苟且好事?若不是本宫及时出现,怕是皇后的凤冠都已经戴在太子妃头顶了吧?”

升平不语,先前用长剑刺杀李世民时的狠绝已不见踪迹。此刻她心中难抑的是对李世民严重伤势的担忧。

不知道他今夜能否支撑活下去。不知道来日大业是否还能继续完成。

李建成见升平木讷不语手指松开她的下颌,“不妨再告诉太子妃一件秘事,明日一早上朝时本宫便会与几位重臣联合谏言弹劾李世民,以军饷中饱私囊,携寒族将士对朝政怨怼,另备蟒袍金冠欲取父皇皇位而代之等罪名奏本,务必让李世民从此了断对皇位的痴心妄想。”

“当今皇上英明睿智,又怎会相信如此荒谬的奏本?”升平幽幽道,语气中含有不置信的轻蔑。

“父皇老矣,人一旦身处宝座之上俯视众生生死,难免会心生多疑。这些欲加之罪有则难逃死罪,无则亦会贬黜废封,父皇又怎会去一一细辨?自古父子夺位的事并不少见,单就是你们杨家不也有炀帝逼死亲父一说?”李建成轻佻一笑,又说道:“说起这些典故,想必太子妃比本宫还清楚些,你说呢?”

“太子殿下不该将这些秘事说与臣妾听。”升平慢慢昂起头,双眼直直望着李建成:“太子殿下就不怕臣妾有意通敌吗?”

“说起通敌一事,本宫还真要谢谢太子妃,若不是拜太子妃你那一剑所赐,李世民他怎么会重伤难愈,又怎么会任由本宫揉搓弹劾?明日纵然本宫说秦王他意图杀父弑君夺取皇位他也无法迈步金殿为自身辩解了。若是如此算来,本宫倒要真真切切犒谢太子妃一样好物件。来人!”

李建成举手击掌,掌声落罢,已有小心翼翼的宫人手托金盘而入,金盘之上赫然摆放三样物件。鸩酒,匕首,白绫。

“不知太子妃更喜爱哪样?”李建成接过金盘托至升平面前,右手从中端起金樽逼在她的唇边,金樽杯壁冰冷触觉惊得升平本能闪躲,李建成见状眼底寒光陡然闪过,他唇上凝着笑,语声轻佻:“哦,原来太子妃不喜欢鸩酒的味道?那咱们换换,这把金匕看上去倒是还算锋利。”

李建成放下金樽拿起匕首,手持匕首顺着升平耳侧轻轻撩过,只见一缕青丝长发已随刀锋力道飘飘落下散于榻上,“这匕首让本宫想起本宫母后。”李建成似回忆起幼年过往紧皱眉头,他将匕首放在眼前仔细端量,又用鼻子嗅了嗅,继而冷笑。

“母后的血极浓,喷溅在床帏上,流也流不下来,要等本宫用手蹭了才粘在袖口上,那些血在袖口上洇晕开,宛若硕大一朵紫绶金章,至今,本宫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道。”李建成拽着升平的袖口轻嗅,仿佛那里正在绽放盛开紫绶金章,神情异样满足。

升平心中一抖,不觉人已后退,“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先皇后是自杀的?”

李建成逼近升平,面容发出异样的光彩轻声道:“不,是秦王害死的。”

升平摇头:“可是窦皇后也是他的母后,这怎么可能?”

李建成唇角扬起,忽将匕首放至升平脖颈边慢慢磨蹭:“他亲眼目睹一切,叫来了父皇。父皇到时,偏母后身边还有其他人……”

升平心中不觉惊异,莫非是李渊无法忍受窦后行为不端的耻辱,亲手杀了皇后?

“母后自然是护着那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本宫与元吉皆抱着父皇的腿不让他近前,偏是秦王他领着父皇直逼母后榻前。这把金匕便是他交给父皇的。”李建成将金匕掂量掂量:“我们北族人生平最不能容忍有两件事,一夺妻,二弑父,所以父皇自然不会饶了母后与那人,只是秦王不曾料到,他的告密除了害死自己的母后,还害死了他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