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东宫内侍开始四下关闭门窗,并拽下垂绳在窗前落下厚重垂帘,几片金缕碟的帘子密匝匝将东宫里忙碌的一切掩盖,瞬间与外世事物隔绝。

从未经历如此紧张场面的长乐紧张的抓住升平的手,升平反按住她的,主仆两人惶惶看着周围所有的内侍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的动作。他们的紧张在一声巨响后放松下来,所有人都像被人抽了筋骨,立即颓下身子。窗前的垂帘一动不动,再加上门窗紧闭,摔碎东西的声音根本不能传到宫外。

又接下来是一声巨响,大婚所用的销金朱胆瓶被砸碎,碎片四溅,若干飞到内殿销金砖上,红瓷滑于黑地,明晃晃的显眼。

围在升平身边的宫人立即疾步走出收拾,也同样的动作熟练。

此时,升平已经独坐三个时辰之久,木然看着死猫一点点在被窝里冰冷,必须假装无谓。原本以为只要等到李建成归来,由他来掀开锦衾发现一切诡异,事情便得以解决。可没想到,三个时辰后等待她的是另一种变相折磨,她的新婚丈夫,大唐王朝的太子殿下,此刻正毫不顾忌情面在外殿摔着大婚吉庆的象征。

又是一声巨响,升平明显感觉长乐贴住自己的身子猛地一颤,升平按住长乐的手,长乐低下身子在升平耳边怯怯的问:“太子妃,现在该怎么办?”

升平过了半晌,才镇定的说:“你给太子煮杯醒神茶。”

长乐虽然心中惊恐,但还是深吸口气去偏殿准备,不消半刻,茶已端在手,还未等送至内殿,李建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内殿门口,长乐受到惊吓差点将茶盏摔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升平抬头望着李建成,他身上朱红朝装金丝绣蟠龙正盘颈而卧,头戴赤红金冠,仪容雍俊,姿态秀雅,即使酒醉他也丝毫不减皇家气度,此刻正慵懒的靠在殿门口睨着喜帐中的升平,目光深邃,别有意味。

“本宫喝醉了。”李建成嘴角噙着笑,目光冰冷。

升平垂低视线起身,从长乐手中接过茶盏徐步走上前,“请太子殿下用醒神茶。”

李建成玩味含笑,接过升平手中茶盏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升平仰头,坦然迎上李建成的目光,骤然察觉他眼底神色不对,还来不及躲闪人已经被李建成粗壮双臂捆住身子,她本能的别开脸,下颌被他用力钳制扭过来,双唇狠狠压住升平。

升平不肯张开嘴,李建成硬是咬住她的嘴唇,逼她将醒神茶喝下去。

长乐和宫人们面对新婚太子和太子妃的旖旎缠绵悉数噤声,她们根本无法分辨这是刻意虐待还是亲昵情爱,她们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子殿下看似亲昵的强迫。

醒神茶味酸亦苦,升平被迫咽下,眼角已经泛起温热水意。

“要死大家一起死。”李建成用手指掐住升平下颌,他还在笑,笑容比杀人的凶器还锋利,升平全身几乎被他无声的目光刺穿再难逃避。

“这杯茶里无毒。”升平勉强避开李建成的双眼。

“今天没毒,不代表以后也没毒。”李建成手指顺着升平光滑的下颌摸到耳垂,用指尖挡起坠角耳珰双眼微眯:“耳珰很美,非常衬公主你。”

李建成摸到耳珰时,升平已经全身紧绷。李建成似乎察觉到耳珰的出处抑或只是碰巧询问到敏感的饰物,她必须在须臾之间分辨清楚给予正确回答。

升平顿了顿,“谢太子殿下,耳珰是齐王送的。”

李建成对升平的解释不予置否,只是用力收紧升平身体,咬着她的耳垂道:“来日,本宫带太子妃见见齐王,太子妃就会知道,他能挑出这样映衬太子妃的耳珰实属不易。”

升平喘息不得又不能躲闪,只好面带笑容:“是,臣妾多谢太子殿下。”

李建成携升平一步步后退,酒醉后的他仿佛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升平身上,迫使她被动后退到床榻边。

百子千孙帐就在身后,那只骇人的狸猫尸体还躺在枕边,升平躲无可躲,只能木然被李建成压倒在床榻上。后背还不曾接触到床榻,升平已经惊恐的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喊出声:“不行!”

李建成许是从来没有被人违抗过,突然被升平打断兴致,立即脸色变得阴森可怖,狞笑反问:“为什么不行?”

升平靠在枕边,几乎可以再次闻见从锦衾里传来的血腥气息,她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最终还是咽下去。

是的,她暂时不能说,李建成为人疑心太重,若在今日掀出此事便会怀疑升平已经知晓东宫内的丑闻,从此必然再无宁日,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