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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宫中岁月过得麻木,加上有两个儿子照顾,她空暇的时间便大大减少。

和懂事的溯儿相比,泱儿是个真正的高需求宝宝,时刻要抱要哄,还不会说话的时期,就闹得颜欢欢睡不好。皇上知道之后,二话不说将他交给奶娘宫女照顾,勒令她不许再半夜起来哄孩子,把自己的身子也折进去。幸好泱儿虽然缠人,却很不挑,谁哄他都能安静下来,倒是有个特别之处一一除了父皇和哥哥,对其他男性态度极其恶劣,只有宫女能哄得住他,绝不让太监抱,而其哭闹停止的速度,要取决於抱他的宫女美貌程度,以肤白貌美音甜为上佳。

於是整个长乐宫最水灵的宫女,都被打发去伺候二皇子了。

而两位小监护人里,比起同母的胞兄,泱儿也更亲近福安。

对於这点,赵溯很是痛心疾首:“小小年纪就爱亲近漂亮姑娘,长大后还得了!”

颜欢欢若有所思:“溯儿,他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姑娘啊?”

“不是!”

行事沉稳的儿子,在娘亲面前总是一戳就炸。

虽然长皇子非皇后所出,但稳稳当当的长大了,不说皇帝倾斜给他的资源,他在国子监的表现亦极其出色一一能不早息么?比别人多活了五年,重生后如饥似渴地学习,别人才刚起跑,他已经习惯了奔跑的速度。其中一位伴读更是众所周知,皇上跟前大红人容史官之子容还清,二人年纪相约,倒也玩到能一块去。种种加起来,大有太子势头,且贵妃又诞下一名皇子,地位稳固,反观中宫,至今只得一女,国公府实权也日益被削,朝中想改变队伍的人不少,都暗暗观望着,怕是一个伤仲永。

在择储这一点上,颜欢欢是相信皇上的,他只会选择最优秀的那一个,来自外戚的影响,只需交由他逐一扫除。

徐国公蠢蠢欲动,颜父却深受其扰,巴不得每日完成公务就打道回府,拒绝一切酒约,宁愿让自己看起来不近人情,也不想牵扯进任何利益里,可也因着女儿和外孙的福,办公便利了不少。他是老官,尚可摆架子,他初入官场的儿子却不能如此,一路跌跌撞撞,才算学会在当中周旋,得保周全,不至於被坑。

毕竟别人巴结他,也不过是想日后从他身上挖回百倍好处而已。

嫡女进宫为妃,岂是一个人的事,即使不想互相影响,也无法完全避免。

颜欢欢在后宫过得舒心,赵溯却是顶住了不少压力,学和达官宗室,所谓皇城名流圈的同龄孩子相处。他贵为皇子,他们在他面前自当是矮一头的,可都是天之骄子,不亮出真家伙,就服不了众,随着学业吃紧,陪家人的空暇也越来越少。

虽然不了解皇弟要承受的压力,福安不曾为他的冷落而闹脾气,反倒肩负起姐姐的重任一一她虽然读书识字,但在皇上的允许下,依着性子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礼仪到位了,却顶多看些花草鸟的诗画闲书,其余的,只有《女诫》能耐着性子看下来。

赵溯忙碌起来,除了完成每日功课,更要预习,他继承了父皇的认真性子,一篇文章翻来复去地看,光背诵不够,还得有自己的理解,皇上得空,除了陪贵妃,偶尔也会点拨一下他。十二时辰不够用,颜欢欢要求他准时就寝,往往会派宫女去检查,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死命用功,省下能和姐姐弟弟作伴的空档,只有用晚膳的时候。

颜欢欢第一次发现,是听见福安跟泱儿念一段连她这种现代半文盲也很耳熟的句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福安,你在跟他念什么?”

“《论语》。”

她吃惊发现,自己可能是一家人里文化水平最低,最不求上进的一个了一一连福安也开始学习《论语》了!她咦地一声:“你不是不爱看这些吗?”难道是皇后要求的?但多念书百利而无一害,要真是皇后让她学的,她倒也不会阻止。

“皇弟没空念给二弟听了,他总惦记着这事情,我就想学着念念了,虽然不解其意,但等皇弟有空的时候,就省了念诵的功夫,只解其意便可,也好让他少挂心二弟的事,”福安赧然一笑:“念久了才越发觉得父皇和皇弟聪慧,这般文章,也能说出个所以来!光叫我记下来,我都得头疼好一会儿。”

闻言,颜欢欢怔住,入目是福安温柔专注的小脸,许是边念边想里头意思的关系,她念得磕磕巴巴的,泱儿由宫女在旁抱着,听得很有兴致。但颜欢欢想,这熊孩子其实只是喜欢漂亮姐姐给他念书的声音而已,说的是什么,压根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