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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是伏桌痛哭的妇人似是听见了声响,那双枯槁的手一把抓过冯生。

冯生抬眼对上了那老妇人那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眸。不觉得又是一愣,那老妇人的眼神同那老人的眼神一样,明亮异常,但从老妇人的眼中他似乎还看见了森寒,他颤了颤,摇了摇头,再次看去,那股子森寒不见了,那眼眸中哪里明亮?莫不是最近太紧张的关系,连这老妇人都要怀疑吗?

冯生笑了笑,拉过妇人的手,再次轻声问道:“老婆婆,您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那冯生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却愈发的显得苍老异常,面容消瘦,眼神浑浊,长长的胡子,垂直脖颈处。

老妇人缓和了神色,幽幽的道:“老妇人我可怜啊!大半辈子跟我夫君只得了那一子,谁知他却……他却……”

说道此处,心中牵动到痛处,眼泪从那眼眶中不住的流出,哽咽着又道:“他却……他却……投敌了!”那投敌的几个字眼咬字咬的分外清晰,就连围观的人群也不禁心里一惊。投敌可是大罪,轻则没收家产,重则株连九族。纷纷侧耳听着她的下文。

那冯生顿时浑身一阵,如遭了大刑一般,冷汗淋淋。声音变得有的颤抖,“在下……在下……能为您做什么吗?”

那老妇人反握住他的手,冯生一抖,从她的手掌中滑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半晌,妇人道:“后来,我找了多方人打听,才知晓我那苦命的儿子不是投敌了,是在战场上被敌军……掳走了。”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群心中陡然为老妇人一松,原来不是投敌了,是被人敌军掳走了。那还会有命吗?冯生猛地抬眸看她,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继续听她说。见她顿了顿,心情似乎是好了许多,半晌道:“有人说在惠国见过他,我和我夫君大字不识一个,所以想请先生替我们写一封家书,我想让人替我送过去。”

众人听到这里,觉得无甚新奇,便一哄而散了。

那冯生站起身,从身后掏出纸,笔跟砚台,道:“您尽管说就是,我代您写。”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偏头去看老者,两人相视一笑,须臾又将视线落在那张白纸上,道:“你就写,老母思儿,一别数月,儿竟身在惠国,过的可还好?我和你父亲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倍感凄楚……”

不多时,那冯生竟洋洋洒洒写了满满的一张,拿起来吹了吹,放在一旁晾干,那冯生不禁赞叹:“婆婆好文采,却怎生的不认字?”

那老妇人咳了两声道:“幼年曾在官家做奴婢,跟着官家的小姐久了,说话也变得文绉绉的。”

冯生将信折叠好,抵到妇人手中,妇人颤抖着双手将信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起身告辞。

老者搀扶着一旁的老妇,抖抖索索的出了小巷,老妇眸色上瞬间闪出了一丝喜悦,手也不抖了,从怀中将那封信掏出,冲身旁的老者道:“搞定了。”

顿了顿,盯着老者的脸看了半晌,又道:“不过,话说这闻雅人虽看着古怪了些,但这人皮面具做的真是逼真。头发也让她弄成了白色。”顿了顿,声音沙哑着又道:“咳咳,老朽老了。”

老者无奈的笑笑,道:“待我鬓发斑白之日,有你在身边伴着我,人生足矣。”

我将信重新纳入怀中,指着天,笑言:“到时儿女绕膝戏耍,你我齐看傍晚的夕阳,你为我依旧在月下弹着那首未完的曲调,的确挺好。可是,若是到时,你位居金銮殿上,在那金屋玉阶之中,你我还会那般清闲吗?”

我拍了拍愣神的凤池,吸了吸鼻子,道:“好了,说这些太早,或许到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走走,我们去看看闻雅他们怎么样了。”

凤池,我看得出来,像你这般骨子里高贵的人,本就应该在那金銮殿上俯视众生,受万民的敬仰。

这样的人怎会屈居凤陵之下,怎会甘愿受凤陵的牵制,他那种人是有仇必报之人,并且事成之后定会加倍还给你。他的爱太重,以至于我在得知他非凤陵亲子后,非我报仇的对象之后,依然不敢去放开心去爱他。

我是在害怕,怕到时候爱的越深伤的便也越重。可是如今,我感觉我好像深陷于他那方淤泥之中,就算爬了出来,却依然会沾染一身。我究竟该怎么做?

……

出了西城街,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院墙高深的县令大人家门口。看着那一对石狮,和那朱红色的大门,最终决定还是低调一些,反正他家院墙又不是没有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