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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忆起她小的时候是多么多病多灾,自己怎么抱着她在医院之间辗转,为她花过多少钱受过多少罪,话锋一转,又说到生弟弟时自己险些死掉,所以对这个小儿子感情有多深多深……

言外之意即是,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到了该你为我亲生儿子牺牲的时候了。

嘴上打着感情牌,眼睛却瞄着她身上的绳索。

她知道,他们怕她会去报警。

她只好先用缓兵之计,答应养母,绝对不会去报警。

养母笑逐颜开地夸奖她“这才是好孩子”,下一秒却是拉着她去浴室洗澡——所有的罪证,都随着热水的冲刷而流进下水道,消失殆尽。

即使这样,养父母和弟弟仍然不放心,第二天,他们没有放她去学校上课,养母和弟弟留在家里看着她,养父则跑去学校,帮她向老师请假,说她突然生病了。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能回去学校读书。

不久后,养父母再次代她向学校请假,理由是她的病还没有好,医生说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可能是很恶性的传染病。

这段时间里,她就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卧室里,怕她会半夜偷跑,养母索性搬进她的卧室和她一起住,白天家里也总会留一个人看守她,有时是养父,有时是养母,更多时候是弟弟。

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她的卧室本就最差,没有窗,现在她出不了卧室,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她想起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想顾曼桢被囚禁时的无助;有时她想起男朋友,想男朋友有没有偷偷跑来小区看过她呢,会不会此刻男友就站在楼下那棵他们上次告别的树下,仰起头来望着家里那堆满杂物的窗子?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害怕,尤其是家里只有她和弟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