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国师府向来极有纪律,魔傲治家有方,再加上法力无边,下人都以能侍奉他为荣,自然加倍的洁身自爱,绝不会失了礼数的,但今日怎么这么吵闹?

阿狼最先奔了进来,他双眼通红,手上都是血。

魔傲看了一眼,料想是阿狼年轻气盛,不知谁惹了他,非和人打上一架,但他手上的血隐隐传来某种熟悉的香味……

这、这是月季的血,但他的血为什么沾在阿狼的手上?他倏地从椅上站起质问:「月季呢?」

阿狼扑到他面前,急道:「在市集,近来月季公子纸笔都被人索讨光了,所以说要和我还有幼君上市集去采买,本来还好好的,忽然月季公子就跪了下去,然后一直吐血,我想要抱他回来,但一移动,他又吐更多血,我只好留幼君在那里看着他,先回来禀报。」

闻言,魔傲心脏紧缩,全身血液逆流,一闪身冲了出去,早已忘了掩饰自己不是人类的身份。

他迅疾如风,高明等人只觉耳边一阵风吹过,然后国师就不见人影,吓得脸色发白,心想国师果然是神人下凡,要不然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阿狼冲了出去,却仍追不上他,干脆恢复白狼真身,四蹄撕开,一路追赶,不敢稍停。

魔傲放出咒,随之而行,不必阿狼引路,他就冲到月季的身边。

大街上,月季灰衣上染满血迹,谁也想像不出那么瘦弱的身子竟还有这么多血可吐。

月季抬起苍白如纸的脸望向他,依然是一脸轻轻松松的淡泊笑容,仿佛他的眼里没有这个世间、没有别人。

也没有自己!

看见他要施护身咒,月季摇头。「别费事,这身子不济事了。」

「不!」魔傲不停的狂吼。

「她来了,她竟到京城来了,那身影是她、是她……」

月季喃喃自语,他这一开口又呕出半升的血来,血从灰衣淌到地面,围观的人众多,纷纷交头接耳。

魔傲从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的嘶叫,旁人的声音像箭般刺向他敏锐无比的耳里。

有人嫌脏,有人说是不是得了怪病,也有人吃吃低笑,像在看一出血腥的闹剧。

这些人在看着他的月季吐血而亡,这么一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手就要变成利爪,将围观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住手。」

月季抓住他的手,他的手颤抖得太过厉害,让魔傲又是一阵心惊。

「月季,求求你,不要死!」

这一生他没有求过任何人,他是天下无敌的,连当今圣上在他心里都只是个啰嗦的臭老头。

灶神虽是个神明,他看他不爽,也照样想要灭了他,灶神惊惧不已,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吓得溜之大吉。

但眼见月季生命就要消逝,他声音暗哑,就像要哭出来,更像是迷路的孩子般迷茫无措。

月季抓住他的手,所以他的手也染上月季的血,接着一颗豆大的透明液体溅进血里,一颗又一颗,像是美丽的晨露那样的剔透无暇。

「这是什么?」

他困惑的抚摸着自己冷凉的双颊,那东西就是从他颊上滑下,有些直接滴落下来,有些则顺着下巴滑过颈项,流进衣襟里,而他眼里看到的月季早已是模糊一片。

「你为我哭什么?傻瓜,我只是你饲养的食物,现在不过时机到了,你可以好好想怎么吃我了。」

「不,不要!我不要养你,换你养我,这样、这样你要照顾我对不对?你就不能死了。」

他耍起赖来,只要能让月季不死,他愿意起任何誓、愿意杀任何人。

月季哑然失笑,轻轻摇头,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轻,就像他的灵魂也要轻飘飘的飞去远方,落到他再也不必忧虑的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