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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也说过了,烧脸谎称某农夫挖菜窖时无意所获,青花历史悠久,后代争相效仿,经多年改良创新才拥有具有元代特色的青花。元青花大气磅礴孰人不想据为己有?而后,元灭明起,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位极度痛恨贪官污吏的君王,昭告天下贪六十两以上,立斩。因此,各地硕腹巨贾或官员为保全乌纱与美器将珍宝四处掩埋也在情理之中。”

宗海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正襟危坐谈吐不俗,与烧脸绝不是一类人。

“听着有几分道理,但你的同伙咬定你参与盗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可以替你证明一无所知,并且因性质恶劣数量庞大,从犯刑期基本不会低于八年,你的家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商秋的视线顿了一瞬,继而摇头,“我没有家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宗海晨暗自攥拳,极力控制着情绪,目光锁定在他叠落在桌前的手指上。

“四处漂泊?说谎都不带草稿的,你的手光滑白皙连个老茧都没有,明显不是劳动人民的双手,我是否可以推论你一直以盗墓为生?”

商秋摊开双手,不自知地扬起一抹笑意,在家乡时,商夏每天都会煮好保护手指柔软度的草药让他浸泡,天冷还盯着他擦护手膏油,就像伺候千金大小姐。

他笑着摇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请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宗海晨眉头紧蹙,“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没?对于如今的下场作何感想。”

这则故事泛指对坏人讲仁慈的糊涂人,比喻不分善恶,滥施仁慈。

“这样讲好了,如果我姑息养奸、不分黑白就应该毁掉那些瓷瓶或索性放在原地一走了之。但我面对如此美器实在做不到。”

商秋提到瓷器时眼睛会发亮,那种亮既清澈又喜悦。

宗海晨不愿相信烧脸的任何一句话,但是眼前的男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淳朴善良,面对一个他最痛恨的盗墓者,居然毫无厌恶感。

审视对方清秀的五官,渐渐与某人的影像重叠,倏地,宗海晨猛然移开视线。

“警方还没有通缉你,而你却在不清楚这批文物来历的情况下跑来自首?前后不矛盾吗?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商秋脱口而出:“烧脸多日未归,我自然会打听。”

宗海晨冷笑起身:“疑点重重很难自圆其说吧?我不想再听谎言,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他贴近护栏,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世上我最痛恨两种人,一是盗墓贼、二是骗子。我只要使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能测出你一直在说谎,我就问你信还是不信?!”

“瓷器我已如数上交……”

话没说完,宗海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宗海晨。现在你知道我要揪出来的人是谁了吗?!”

语毕,他带着一股冷风转身离去,商秋则紧攥铁栏慌张遥望,汗水顺着额头渗出来,大事不妙了妹!宗海晨肯定从烧脸那听到不少诋毁妹的不实言辞,如今又加上对他身份的怀疑……商秋猛然站起身摇晃铁窗,恨不得冲出牢笼奔到商夏面前,可是他的破坏行动很快引起门外干警的注意,他焦急地挣扎着,但无论怎样喊叫,势必会被架起双臂拖回牢房……妹!千万别冲动,千万不要中了宗海晨试探你的计划啊!

……

走出看守所,宗海晨狠狠地甩上车门,暴戾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商夏,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天大的胆子,你说我还能信你吗?!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知道气得浑身发抖是怎样一种感觉,无法正常喘息,无法控制由四肢传遍全身的震颤。

他感到虚脱般的无力,仰在椅背上,脑中乱成一锅粥,不管二人的话语中存在几分真假,但足以证明商夏接近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向她说的那样,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宗海晨,保持冷静宗海晨,不要只听片面之词就急着给商夏下定义,冷静,不妨先试她一试,所有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他趴在方向盘上,捶了捶钝痛的胸口,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前坐到天黑。他们的故事就像胶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从反感到相处,从到了解到喜欢,再到谈婚论嫁,聊到属于他们的孩子,他甚至曾幻想过孩子长得更像谁。

……

午夜时分,宗海晨拖沓地走入客厅,没有开灯,直接坐到沙发上,刚坐下没多久,商夏便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卧室的灯光投射到宗海晨疲惫的脸孔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打开客厅的照明大灯,但就是没开,轻声问他吃过晚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