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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亦仑所坐的位置就在点歌台边上,他随手按下。

同时,整间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独臂神尼”。

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宗海晨知道商夏正凝望着自己,他悠悠地抬起眸,刚要开口,商夏抬手示意他噤声,随后,她一跃身跳上悠长的摆酒矮桌,隔着酒瓶子走到宗海晨面前,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瞰他。

林月婵依旧坐在宗海晨的边上,她仰起头,不屑一笑:“小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商夏则保持沉默,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继续说:“大家好,我叫商夏,虽然在座的诸位当中,我只认识孙同志,霍先生,还有宗海晨。但是,我想大家都是宗海晨的朋友,而我呢,简单点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朋友就是我应该以礼相待的人,所以我带来一首家乡的小调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唱得不好,献丑了。”说着,她向四面八方鞠躬,态度非常谦卑友善。

很土的开场白,看着也有点二百五,不过谁叫这小丫头长得有几分姿色呢,因此,在场的男士们,尤其是喝得五迷三道的孙巍,带头鼓掌。

宗海晨呛咳一声,她是不怯场,但有没有想过他的处境?在朋友眼中向来是缺乏爱心的主儿瞬间成了某某人的救命恩人,还要献歌?!

“你先下来……”他轻声警告。

商夏不予回应,清了清喉咙,俄顷,伴随一个极长的开场音,美妙的旋律以及亮而混润的高音,即刻贯穿了整个包厢。

至于她唱歌是什么内容,没人能听不懂,像梵语又像藏语,说不太好。

她合起双眸,仿佛置身于辽阔的大草原或者雪国之巅。说句稍显夸张的话,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这音色的蔓延,延绵不绝,宛若一汪静静流淌的溪水遇到湍流的江河,时而明亮欢快,时而汹涌澎湃,逐渐将聆听者带入空灵的臆想国度。

真的没想到,她小小的身体里可以爆发出这么高亢、温婉且纯净清透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天籁之声。脑海中浮现起一位身着襦裙的妙龄少女,少女一手提篮采花,一边随心所欲地哼唱着可与鸟儿、山泉发出共鸣的曼妙滑音。

此刻,不止外行人为之沉醉,就连宗海晨与霍亦仑都在仔细聆听,两个男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同样被这首小曲儿吸引注意力,两人聚精会神地品着歌词,几乎是同时喃喃自语。

“北宋民间小调?……”

两人都不能确定,所以皆是疑问的口气。

但此话一出,相坐甚远的两人不禁互看一眼。

商夏则是笑而不语,将整首歌唱完,鞠躬,全场热烈鼓掌。

“唱的真好听啊,可以参加歌唱比赛了啊!”孙巍猛吹口哨。

“这位小姐有意向娱乐圈发展吗?”某唱片公司经纪人已掏出名片,却被宗海晨压了下去:“她没兴趣。”说着,他站起身,将商夏从茶几上扶下来。

商夏抓住他的手,笑得格外甜。

——正因为她是某一派系的后裔,所以自小接受各方训练,善用飞刀、能歌善舞以及部分鉴宝本领。而家族中的男子,拥有另一门手艺,那才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绝活。女眷自小练功习武,男子则只需要保护好一双灵巧的手。通俗点说,女儿家不仅会绣花做饭,还得能打。

不过到了她这一代,只剩下她与哥哥相依为命。

这便是她此来京城的目的——足不出镇的哥哥,在大婚之际,突然失踪。

准嫂子以为哥哥逃婚,跑到家中来讨人。商夏当然是先安抚准嫂子,却没想到准嫂子恣意传播流言蜚语。不知说到哪句引起几名外乡人的注意,并向准嫂子承诺,只要情况属实,他们愿意付十万消息费。十万!别说村镇长大的人听着像天文数字,即便对于都市人而言,卖一个消息换来十万也不低了。于是,便出现准嫂子连夜带人夜袭自家大院的一幕,那些人像土匪一般,翻箱倒柜,挖地三尺。

他们就是吃准了山民没见过世面好欺负,却不知她家祖上可是正儿八经的“御用之家”,纵使没经历过金戈铁马的战乱也遗传到优良的基因,那就是沉稳与机敏。

不过想起那一晚,商夏依是触目惊心。如今,准嫂子反而成了那些人手中的人质,她可以狠下心骂那女人咎由自取,但绝对不能让整件事闹得尽人皆知,否则他们兄妹俩将永无宁日。

因此,她为稳住局面,谎称哥哥去了南部,原本是为了拖延时间,答应与那些人去南部找哥哥,但是却在离开前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哥哥唯一的朋友大牛哥,就在商夏与挟持她的外乡人刚欲离开镇门时,大牛哥汗流浃背跑来送行,将一篮子煮鸡蛋递给商夏的同时,悄声说:其实你哥没失踪,而是被首都故宫博物院的大领导请去帮个小忙,具体什么事你应该知道,总之半年之内准回来,别担心,也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