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学者

秦毅不断在脑海中勾勒麦斯特的形象，尝试通过各种细节逆向分析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伊丽莎白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麦斯特的影子，这说明他现在的所做的行为和麦斯特应该有相似之处，或许麦斯特也会和她共枕而眠，也会给她梳头，也会聊天，甚至一起泡澡。 麦斯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相近，至少在外貌年龄上相近，看起来都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这种年纪的男人心智已经成熟，对社会伦理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他很可能知道自己和姐姐的行为过于亲密，但他并不避讳，他很可能喜欢伊丽莎白。 秦毅脑海中只能勉强想象出对方模糊的性格，但却看不透麦斯特的内在，如果能知道当年这对姐弟之间发生了什么，那秦毅就能完美伪装出麦斯特的样子，但现在线索太少了。 “看来这一关是怎么都过不去了。”秦毅无奈地叹息一声。 已经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不想放弃，一旦放弃，就等于浪费了前面二十次的重生。 但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依旧没有进展，还会浪费更多的重生次数。 继续冒险尝试还是及时止损，这是一个问题。 入口处标记有“男”字的蓝布被掀开，伊丽莎白走进浴池，她身上包裹着一条浴巾，淡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后，有几丝黏在光滑的肩头。 发丝间滴落的水珠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弹跳着，顺着深深的曲线落入中间的深渊沟壑，伊丽莎白远超人类的惊人美貌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但秦毅却没有丝毫香艳之感。 其实，按照正常的路线，他现在应该惊呼一声“姐姐，你怎么来了！”，这样才显得自然，但身心俱疲的秦毅已经不想继续演戏，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条路线，另寻他径。 秦毅略有些悲伤地看着伊丽莎白，心里想着待会儿对方会用怎样的方式杀他，从二十次死亡状况来看，伊丽莎白还是挺温柔的，他几乎没感到什么痛苦就死了，希望这次也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看到秦毅的眼睛时，伊丽莎白的动作一顿，她一只脚已经跨进温泉里，另一只脚还停留在岸上。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秦毅愣住，茫然地看向对方，迷蒙的水雾阻隔了视线，他看不清伊丽莎白的表情，只知道对方正注视着他。 以往几次，伊丽莎白都要进入温泉里泡一会儿，聊会天后才隔着氤氲雾气问出这句话，但这一次居然提前了，剧情的发展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现在该怎么回答？ 凡是能想到过的可能在之前已经尝试过，早就没话说了！但如果犹豫太久就会被杀，必须说点什么！ “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秦毅硬着头皮憋出一句反问，话刚出口，他就觉得完蛋了。 要被杀了？ 水声荡漾，伊丽莎白迈入池中，窈窕的身影拉出一道涟漪，走到一块岩石旁背靠岩石而坐，她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真正的弟弟。” 这句话说完，空气寂静了几秒钟，因为秦毅没能想出说辞，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继续沉默，淡淡补了一句：“我也是。” 几分钟的沉默后，伊丽莎白突然开口。 “在初春泡温泉，别有一番风味啊。” 秦毅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是长达半小时的缄默。 伊丽莎白忽然起身，水流哗啦啦地打在水面上，她涉水迈步上岸，拧干自己的头发，回头瞄了秦毅一眼。 “别泡太久，会头晕，待会就吃饭了。”她说完就掀开布幔走了出去。 秦毅泡在池子里，脑袋有些晕眩，激动得想要仰天长啸。 他活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能成功，但总算是度过了最难的一关。 华国的最南边是林楠，这里是高山高原地形，虽然不能和青州东临这些大城市相比，但自然环境比那些繁华都市好上太多。 此地工业化尚不完全，但旅游业已经开发完善，每年都会有许许多多游客来林楠度假。 除了自然风光之外，这里独特的风土人情也是吸引外来游客的主要因素之一。 少数民族的独特服饰，还有各种传统古老的活动，都能让人从日常的生活中抽离，得到完全新鲜的别样体验。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艾达观察着街上小贩贩卖的首饰和纪念品，心里觉得很无聊。 “因为学者就住在这个地方。”刘雨溪说，“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说不定这次你还能见到荆棘公。” 艾达眉头皱了起来，她并不想见那个人。 “妈妈，我哥他” 还没等艾达说完，刘雨溪就开口打断道：“还没有消息，现在局面很糟糕，我们没多余的精力去找拉斯特，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好吗？” 艾达低头不吭声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接应她们，汽车一路行驶朝偏僻的山野开去，直到一处山脚停下。 艾达和刘雨溪被人领着登上半山腰，半山腰靠近悬崖的地方竖立着一个吊脚楼，楼体悬离半空，下方由数百根粗壮的木柱支撑。 虽然木楼楼体悬空，但体积规模却不小，比寻常吊脚楼大得多，楼体背靠山岩，贴着山体的走势改变，最靠外的一部分甚至延伸到悬崖外，由三角稳固结构支撑。 艾达看到这屋子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屋子可能没通电，如果没通电的话，住在这里岂不是过着和原始森林一样的生活，难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是五爵。 在五爵中，赵清秋的绰号为学者，刘雨溪说他是一个醉心学习的人。 说实话，艾达并不清楚这个醉心于学习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因为血族寿命接近于无限，只要一直活着，就一直在学习。 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大部分都不会停止学习新的本领和知识。 就像她自己，在荆棘公府时就已经学到了普通人类一辈子都学不完的知识，靠着掌握的这些知识，艾达可以在地球上任何一个人类社会生存下去。 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她是妥妥的学霸，但艾达并不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因为大部分血族都是如此，大家的知识面都很广，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也很有深度，很难分出个高低胜负。 所以能获得“学者”这一称号的血族，一定是非常不得了的人物，非得是聪明绝顶的智者不可。

第一百六十六章 模糊的回忆

艾达和刘雨溪被随从带着走上阁楼，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侧的巨大置物架。 置物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容器，容器内漂浮着各种人体器官，这些器官大多完全畸变，覆有鳞片的手掌、如肉球般膨胀的心脏等等。 艾达在门口停下脚步，凝眸注视这些物件，做出判断道：“这些是堕落者身上的东西。” “艾达，我们要先去见学者先生。”刘雨溪催促道。 “我已经来了这些是我的实验样本虽然都是失败的。” 声音从玄关的拐角传来，一个人影随后出现，男人披着宽松的白大褂，身材清瘦，眼皮耷拉着像睡不醒的样子，他朝旁边的随从挥了挥手，让对方退出房子。 “赤月魔女，还有刘雨溪。”赵清秋的视线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 艾达柳眉不悦地蹙起，一般没人敢用赤月魔女这个称呼叫她，这么称呼她的只有敌人。 如果是其他血族，艾达或许就翻脸了，但对方是五爵之一，她没资格，也没能力和对方翻脸。 “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她？”赵清秋瞟了艾达一眼。 “没错，就拜托您了。”刘雨溪回道。 赵清秋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照顾一个小姑娘而已。” 艾达表情一变，惊讶地看向刘雨溪：“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 “艾达，我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赵先生会照顾你的。” 赵清秋着重观察了刘雨溪一番，虽然这个女人只是姓氏为荆棘的小家族的家主，但她的背景很不简单，她似乎直接从荆棘公那里接受命令和指派。 要知道，这本来是五爵才有的权力。 而艾达也很不寻常，她是年轻一辈中荆棘公最在意的人，原因在于她非常特别，虽然对外宣传她的血来自于荆棘公，但赵清秋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赵清秋比任何人都了解真相，因为他就是为荆棘公执行那个实验项目的负责人，艾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艾达变成血族时用的真血石就是经由他手制造，其中一半血液来自荆棘公，另一半则是真正的真祖之血。 看着一脸茫然的艾达，赵清秋感到莫名愉悦，这女孩可能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殊不知他从很久以前就非常了解她，还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赵先生，艾达就托付给你了。”刘雨溪说。 “嗯，刘雨溪，我想问一下，荆棘公给你指派了什么任务？”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刘雨溪态度冷漠，“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清秋嘴角上扬，轻轻点头，指了指眼睛，问道：“你的右眼为什么缺失了？” 他一眼就看出刘雨溪的右眼并非真正的眼珠，而是经过特制的极为逼真的义眼。 “这你不用知道。”刘雨溪头也不回地走出吊脚楼。 “真是可怕，我还以为我是荆棘公唯一一个手下。”赵清秋笑着摇头自嘲。 在赵清秋和刘雨溪交谈的过程中，艾达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倾听，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她陷入了沉思。 赵清秋是五爵，在血族中地位至高无上，但刘雨溪对他的态度却不怎么尊敬，如果她只是荆棘家的家主就不可能有底气和五爵这样说话，她的身份显然很不寻常。 听赵清秋的意思，刘雨溪似乎在为荆棘公做事。 果然不管一起生活多久，虚假的家人永远变不成真的，她在刘雨溪眼里一直都不是女儿，她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应该是荆棘公的意思。 不过无所谓，因为艾达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一群人团结在一起过家家没什么不好的，在安全舒适的日子里，她不介意多出一个能照顾她的母亲，更何况对方还在帮她找哥哥。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必须开始为自己考虑。 艾达并不觉得自己有被五爵照顾的价值，显然五爵愿意照顾她，都是因为荆棘公的命令，而荆棘公下达这道命令，也绝不是因为喜欢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荆棘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或者说是道具。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艾达觉得她这个道具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唯一不确定的是她这个道具是不是一次性的。 在被“使用”之前，她要想出办法逃走。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产生这种疯狂的念头，因为世界各地都有血族，不管逃到哪里都会暴露行踪。 但现在三大人组织的攻势前所未有的凶猛，亚洲大部分家族被团灭，亚洲的血族彻底丧失了组织性，残存势力远逃海外，剩下的那批人甚至不如流浪者。 换句话说，血族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局面不可谓不糟糕，但对艾达来说却是好时机，亚洲血族势力的崩溃，也代表三公在亚洲的掌控力的丧失，她如果逃走隐入普通人中，对方很难找到她。 而逃走之后如何生存，也不是艾达需要担心的，她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绝对的自信，身为学力爆表的高智商人士，她能在短时间内胜任任何工作，更别说还有魅惑之眼这个金手指。 等自由之后，她就可以慢慢找哥哥了。 “艾达，你还记得我吗？”赵清秋突然开口问道。 艾达一愣，摸着下巴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和学者大人以前见过面吗？” “见过不少次，不过你不记得也情有可原，那时候你精神很差，现在应该好多了吧？”赵清秋随口回道。 艾达眉头皱得更紧。 她从小在荆棘公府长大，从儿童中脱颖而出，获得成为血族的资格后，就直接去了荆棘家，一直生活到如今，她并没有见过五爵这种级别的血族的印象。 但对方好像非常了解她等等思维混乱？ 她思维混乱到记忆不清的时期只有一个荆棘公府中的杀戮试炼。 当时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荆棘公的认可，从对方手里得到了真血石，同样和她得到真血石的还有其他几名优秀孩童，这些人在之后和她一起经历了试炼，如果当时拉斯特没有逃走的话，应该也有他一份。 艾达很庆幸拉斯特逃走了，否则他们两人中必须死一个。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戮试炼

荆棘公的定下的筛选规则就像养蛊，将艾达和其他合格的孩子引到一个封闭的黑暗环境中，然后不闻不问等上了几个月。 刚刚被困时还好，所有人还期待着这是一场意外，会有人来救他们，当时谁都没想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试炼。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支撑不住了，血族掠食性动物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随着时间推移，第一个饿到极致的人对同伴发起了进攻。 第一个动手的人自然是被所有人联手杀死了，但这个意外却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和中雪山遇难类型的恐怖故事格外相似。 黑暗中，尸体莫名其妙开始残缺，同伴的体力有了高低之分，道德秩序渐渐崩坏，最后演变成一场混乱的屠杀。 艾达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在梦里她梦见了拉斯特，拉斯特成了她的食物，等到清醒的时候，周围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迹，连尸体都没有。 当时她脑子不清醒，没想明白为什么没有尸体，现在她知道，那些尸体是成了她的“养料”。 从杀戮试炼中脱颖而出后，她有一段时间被疯狂支配，无法正常思考，赵清秋应该就是在她发疯的那段日子里见得她。 “跟我进来，别站在门口了。” 赵清秋转身往里屋走去，顺手打开电灯，艾达这才发觉这屋子时有电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深山里的屋子能通电，但起码可以不用过野人的生活了。 接下来得好好思考怎么逃走，艾达心想。 “过几天我要外出一趟，你和我一起。”赵清秋说。 艾达先是一怔，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机会，如果能找个理由留在这里，趁学者外出时逃跑，成功几率会很高。 “我能问问是去干什么吗？” “去见女王伊丽莎白，最近那些血太嚣张了，是时候轮到我们反击了。”赵清秋说。 “我跟去只会给您添麻烦，我可以留在这里看家。” 赵清秋手头动作一顿，斜着眼瞥了艾达一眼，冲她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不行，你得一起来。” “我们要去见学者？” “没错，在五爵中，我最欣赏他，他是一个品味独特，个性别扭的人。”伊丽莎白认真评价道。 这次和学者会面后，五爵中除了死掉的血翼伯爵，秦毅就只有流放者他还没见过了。 “能帮我拉一下吗？” 伊丽莎白转过身将背面朝秦毅，她穿着系带礼服，在系带没拉紧时，可以看到对方背部光滑细腻的肌肤。 秦毅将系带拉紧，问道：“这样怎么样？会不会太紧了？” “不松也不紧，刚刚好。” 秦毅用熟练的手法将系带绑紧，而伊丽莎白转过身来，伸手替秦毅整了整领带，就像长辈给晚辈整理仪容。 他已经完全习惯和伊丽莎白这种相处方式了，而一旦习惯就会感觉非常舒服。 他能感觉到伊丽莎白已经完全信任他了，因此秦毅也无需继续紧绷着神经猜测伊丽莎白的心思，他只需按照当前的节奏做事即可，就仿佛他完全不是卧底。 一张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最近秦毅经常想起这句话，他伪装成麦斯特，不知不觉，他就真的变成了麦斯特。 透过自己和伊丽莎白相处时的细节，他慢慢理解了麦斯特和伊丽莎白之间的相处方式。 超越姐弟的亲密，但绝不夹杂着男女之情的感情。 秦毅时常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卧底，并不是麦斯特，他也坚信自己在最后能摘下面具。 “很好，我们出发吧。” 伊丽莎白微笑着伸出手指，在秦毅的耳垂上轻轻揉了揉。 和学者的会面在地点在东京塔上的餐厅。 这家餐厅是伊丽莎白让专人建造的，于2023年年初建成，接近东京塔上层，这家餐厅建造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开始着手消灭权杖议会，东瀛国几乎已经被她握于手中。 至今为止，这家餐厅只迎接过两位客人，一位是伊丽莎白，第二位就是秦毅，甚至连雪子和雄二都没来过，德尔倒是经常陪同前往，但也只是作为侍者在旁服侍。 秦毅能感觉出德尔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寻常，在和他讲话时，对方常常走神，露出茫然疑惑的表情。 悠扬的音乐环绕在餐厅每个角落，轻柔清晰，今天这家餐厅将迎来另一位客人，学者赵清秋。 英俊的侍者恭敬地拉开椅子，请秦毅入座，而帮伊丽莎白拉开椅子的则是德尔，普通人没资格在这种场合伺候伊丽莎白。 秦毅环顾四周，周围有许多空置的位置，他很早就觉得奇怪，这家餐厅从不对外开放，为什么要这么多位子。 “这里只有我们来吃饭，为什么有这么多位子？”秦毅问。 “所以那个室内设计师死了，我说了让他设计私人餐厅，结果最后拿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他是没耳朵吗？”伊丽莎白随口道。 “那为什么不改回来。” 秦毅很了解她，她绝不会使用自己不满意的东西，吃穿住行一定要是最好的，礼服如果不合身，就拿设计师和裁缝开刀，料理不合胃口，就拿厨师开刀。 如果这些人的作品不能让伊丽莎白满意，那轻则葬送职业生涯，重则送命。 从这几点看，伊丽莎白像是一个嗜血残忍的暴君，但她偏偏对身边的人非常宽容。 德尔的料理虽然是大师级别，但和东瀛最天才的厨师依旧就差距，伊丽莎白却能吃得下，还赞不绝口。 而那个天才厨师因为自恃厨艺超绝，往料理中加入了自己的理念，被伊丽莎白“赏赐”了失去味觉，理由是“虽然很好吃，但我不喜欢不提前打招呼的惊喜，他又不是小野三郎。” 伊丽莎白还经常喝秦毅泡的茶，除了原料很好这个优点，秦毅的茶一无是处。 同样的道理，这家餐厅虽然设计错误，但如果伊丽莎白不满意，改造餐厅也只是几天的事。 “我上次吃了一次，感觉这种好像包场的感觉也挺有味道的，所以就保留了。”伊丽莎白回道。 秦毅忽然觉得那个设计师死得很冤。 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生跑过来在德尔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德尔点了点头，俯低身体，凑在伊丽莎白的耳边说：“学者大人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社会性研究

“何必打招呼，让他直接进来不就好了。”伊丽莎白笑道。 “我也的确直接进来了。伊丽莎白，好久不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秦毅遥遥看见一个人大步朝这边走来，伊丽莎白侧目看向对方，面露微笑：“好久不见她是谁？” 伊丽莎白视线左移，落在艾达身上。 “艾达，目前我在看照她。” 赵清秋说完看向艾达，却看见对方一脸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顺着艾达的视线搜索，最终她的视线落在秦毅身上。 伊丽莎白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秦毅，秦毅的表情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哥哥。”艾达朝秦毅迈出一步，向他伸出手。 “阿毅，她是谁？” “不认识，我应该是和她第一次见面。”秦毅茫然地摇头。 “拉斯特！是我啊！” 艾达快步朝秦毅走去，被赵清秋一把拉住：“艾达，搞清楚场合！” “他是我哥！我找了他十年！” “我不清楚你在找谁，但秦毅并不认识你。”伊丽莎白开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乖乖坐好！”赵清秋语气强硬了几分。 艾达沉默了几秒，安静下来，跟赵清秋在伊丽莎白对面坐下，艾达一直盯着秦毅。 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她也绝不可能认错，虽然过了十年，长相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但她确信对方就是拉斯特，但他为什么说不认识她？ 当初拉斯特从荆棘公府逃离，就是不想成为血族，为什么现在成了女王的眷属？ 脑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对方解答，但艾达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场合。 “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对血们发动反击了，你做好准备了吗？”赵清秋问。 “还差一点，不过快了，亚洲大部分区域已经侵蚀完毕。”伊丽莎白淡淡回道。 “嚯！不愧是女王，虽然只有十位数的眷属，但办事效率却出奇的高，克劳斯那家伙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万事俱备。”赵清秋说。 “流放者呢？他没有活干吗？” “他和血翼的职责一样。”赵清秋似笑非笑道。 伊丽莎白黛眉皱起：“为什么三公让克劳斯那样的废物去办事，却让萨尔曼当诱饵，想不通啊。” “别这么说，虽然他个性的确恶心了些，但这也是他的长处，他是我们之中最了解人类的。” “了解人类？说的好像我不了解一样，活了这么多年，看透一个人类还是很容易的。”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但你的眷属可以吗？你眷属的手下可以吗？” 侍者将食物端了上来，还未等侍者将餐盘拿上桌，赵清秋就迫不及待地拿过盘子，放在自己面前，仿佛这里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是一处大排档。 赵清秋的粗俗举动并未引起伊丽莎白的反感，秦毅甚至看到她不易察觉地笑了一笑。 “有筷子吗？我习惯用筷子，另外给我那一碟酱油，里面放生姜、葱、麻油。”赵清秋要求道。 “有，我给您拿来。” 服务生恭敬退下，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先生吃西餐为什么要筷子和酱油，但他们准备充分，这家餐厅可以根据客人的口味，提供日式、中式、法式等等食物，这些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做几盘华国菜。”德尔补充了一句，说完朝赵清秋微微点头。 赵清秋也冲德尔轻轻点头：“谢谢你，德尔。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的管家，我的仆人都太蠢了。” “我能为您介绍几个比我更优秀的管家。”德尔回道。 “好了，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伊丽莎白举手打断道，“你刚才说到克劳斯的长处，我没听明白，能更详细点吗？” “克劳斯是血族之耻我不反对，但这恰恰是他的长处，没人比他更会腐蚀人类了。为了方便解释，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是怎么掌控东瀛国的？” “用永生和官员做交易，从上至下蚕食这个国家。” “相当于用永生换取那些官员手中的权力，然后用这些权力来控制这个国家，对吧？” “可以这么说。” “那我问你，如果这些官员突然失去了权势，那这帮人还有用吗？” “当然是没用了，等到那时，我就会处理掉他们。” “这就是你和克劳斯的区别所在，你的做法太高雅了。”赵清秋意味深长道，“克劳斯虽然沉溺于人类的欲望，但他也很了解人类的欲望，更擅长将此作为武器。 你看他的每个族人，天天都是花天酒地，看起来一个个跟废物没有差别，但如果你让他去笼络某人，他们总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这些人很擅长向其他人展示欲望的美好，他们身上那种享乐主义的思想具备极强的感染性，不管和他们交易的是谁，最终都会成为克劳斯家族中的一份子，成为像克劳斯那样的人。 克劳斯家族的每个人都是欲望的奴隶，也是欲望的掌控者，如果把你的人和克劳斯的人丢在一个没有血族的社会中，最快建立自己势力的一定是克劳斯。” 伊丽莎白面露不悦：“我的人绝不会输给那种白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个社会性问题。”赵清秋转而看向秦毅，“小子，如果把你丢进一个陌生国度里，让你去控制这个国家，你会怎么做？” “我会让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成为我的仆人。”秦毅不假思索道。 “那你最后会发现你管理的公民全是克劳斯的人，你可以用法律控制他们，但所有人都阴奉阳违那时你已经管不好这个国家了。克劳斯的人可以和政客为伍，也能和流氓称兄道弟，你的人行吗？” 听完，伊丽莎白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 “我明白了，我只能从上而下控制一个群体，而克劳斯可以从任何阶层开始控制。” “没错，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骨子里的欲望都是相同的，毕竟所有人往上追溯几万年都是动物。 克劳斯十分了解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欲望，也能让自己的族人了解，一旦手握欲望的货币，他们就能和任何人交易。”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好吧，我承认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聊聊你的研究吧，进展怎么样了？” “很成功，但想要进行下一步研究就必须进行实验准备，现在三公所做的就等于在搭建实验场。” 闻言，伊丽莎白发出一声轻笑：“你的意思是三公在替你打工？”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一个研究员，选择是否进行实验的是他们。”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文明的枷锁

经历了三个小时的漫长攀谈，聚餐终于结束，秦毅觉得两位五爵似乎没谈什么正经事，全都在聊一些社会性问题，和胡同里谈论政治的大爷大妈差不多。 这位学者也没表现出他应有的博学广识，甚至好几次伊丽莎白用历史人物举例，他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算了，他还会问“你说的是谁啊？” 每次伊丽莎白为对方细心讲解时，秦毅就会觉得伊丽莎白才是学者。 除了这位古怪的五爵让他印象深刻，三小时下来，艾达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后背发毛。 秦毅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艾达，不过好在他反应快，马上确定了假装失忆，装不认识的行动方针。 虽然眼下是蒙混过去了，但他知道艾达绝不会就此放弃，她之后应该会千方百计接触自己，到时候自己得想个办法和她通通气。 “今天吃得很开心，和你聊天总让我非常愉快。” “我也一样。”伊丽莎白回道。 “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伊丽莎白叫住对方。 赵清秋脚步一顿，恍然大悟，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到桌上：“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说明书就在里面。” “谢谢。” 秦毅目送赵清秋和艾达离开，艾达最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伊丽莎白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块红色的宝石，外形和真血石很像，但颜色显得要更暗沉一些。 “姐姐，为什么他的称号叫学者？他看起来好像还没你懂得多。”秦毅问道。 “不是只有知道很多的人才叫学者，真正追求知识的人也叫学者，赵清秋和我不一样，他追求的是获得知识的速率，提升整个社会发展的步伐。” 乍一听，秦毅觉得这个人好像很牛逼，但仔细一思索，还是没弄清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没听懂？” 伊丽莎白面带微笑地盯着秦毅，观察他的表情，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秦毅厚着脸皮追问道。 “简单说，学者大人是研究社会性问题的。主要研究社会问题，其次是人体改造。”站在一旁的德尔解释道。 伊丽莎白接着说：“赵清秋觉得社会的发展速度太慢了，所以想加快社会发展的进程。 纵观人类的历史，你就能发现一直有几个问题在阻碍明的发展，它就像一把拷在脚上的枷锁，拖慢了明前进的步伐，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秦毅低头沉思片刻，心想道从古至今都有的问题，似乎只有战争了，从遥远的古代开始，每一次战争，都意味着大量人类死亡，无数明都消亡在战争中。 “是战争。”秦毅肯定道。 “错了，虽然战争消灭了许多明，但它恰恰是促进明进步的因素，战争消灭的是明的多样性，分出的却是明的优劣性，它和大自然优胜劣汰没什么区别，都是斗争形势的体现。 阻碍明发展的不是战争，而是寿命！” “原来如此。”秦毅眼睛一亮，明白了伊丽莎白的意思。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要推进社会发展，最尖端的知识必不可少，而想要达到最尖端的水平，就必须付出十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去学习。 从人类的个体角度去看，的确是在进步；但从宏观角度去看，学习这种行为，只是在重复前人走过无数遍的路，这些用来重新学习旧知识的时间都是白费的。 “有限的寿命意味着周期性重复，后来者学习的永远是先辈们得出的正确结论，但他们永远不知道先人的脑子里还藏着哪些奇思妙想。 爱因斯坦留下了相对论，但随着他的死亡，他脑中的其他猜想都随之消失了，有些藏在他潜意识中的学术灵感，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可以说一个爱因斯坦的价值，超过一百万个读懂相对论的人，他的死亡是人类的损失。 纵观人类整个历史，像爱因斯坦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所有人都难逃死亡。 人类不会意识到重复学习拖慢了明进步的速度，普通大众从不觉得有生物能永生，所以他们才将重复学习视之为常态，当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永生的可能时，社会将产生变革。” 秦毅心底一震，他隐约察觉到了血族的目的。 从2023年五月份开始，大量血仆开始在网络上活跃，到七月份国家承认血族的存在，再到后来人类观点的多极分化，看似是一系列的偶然，实则却早有预谋的！ 他们的目的是掀起社会的变革！ 血族想要搞的事情竟然这么大。 “我刚才说的是赵清秋的理论，我个人也很赞同，不过凭空意淫就想实现全民血族化是不可能的，一不留神，甚至会造成血族和人类的大灭绝。” “大灭绝？” “嗯，因为血族是无法生育后代，虽然我们血族外形和人类相似，但在基因层面已经完全不同，因此存在生殖隔离。 血族和血族之间基因也并不相同，血统越强，基因层面就越完美。虽然大家都是血族，但其实都是独一无二的生物，因此也存在生殖隔离。 血族无法生育，并且必须吸食人类血液，否则就会变得虚弱，如果有朝一日实现大部分人类变成血族，就必须特别圈养一批人类充当食物，从那一刻开始，双方就不可能在同一个社会生活了。 在那之前，人类和血族的数量比例，以及两者的社会结构，都必须仔细考虑。 我们虽然强大，但也十分脆弱，表面上我们的食谱和人类相同，可以吃蔬菜，也能吃猪牛羊肉，但其实我们的食谱上向来只有一个动物，那就是人类。 进食人类食用的饭菜，得到的精神上的享受远大于生理上的享受，与其说是在补充营养，不如说是一种消遣。 血族须依附于人类才能生存，如果人类灭绝，那我们也不可能活着。” “血族无法生育啊哪怕血统强度相近的两人也不行？” “非常可惜，从来没有血族生育的例子出现过，或许血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物种吧。”伊丽莎白开玩笑道。 “圈养人类，似乎也不难。”秦毅自言自语道。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继续道：“确实是这样吗？再仔细想想。” 看伊丽莎白一脸期待的表情，秦毅知道这是对方给他的一个考验，于是秦毅低下头细细思索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圈养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