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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 凉雾 824 字 2022-11-24

沉吟片刻又回转上楼,进房一看,那小鬼兀自高卧。

魏可孤轻步行至床前,附在他耳边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他想去探探情况,又怕殷醒来见不到他,特意回来交待一声。

殷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只捕捉到几个词儿,眼也没睁,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鼻音唔地一声,又沉沉睡去。

魏可孤又怜又爱,说了句‘小懒鬼‘,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把被子拉高齐颈,又替他放下蚊帐。看窗外阳光金灿灿的,虽然明知也照不到床上,但还是过去放下了湘竹做的细竹帘,顿时屋中阴暗不少。末了,又环视片刻,确定没有什么破绽了这才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鬼在白天本就懒待活动,何况殷昨晚还度过那么兴奋的一个晚上,好梦正酣之际,忽然,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原因,令他从睡梦中渐渐清醒。

有一种莫名的异样侵袭。

是被什么惊扰了呢?

是树上的蝉声?

窗外幽幽的茉莉花香?

还是阳光透过竹帘在地板上投下的斑驳光影?

他怔忡地拥着被坐起来,无意识搜寻的眼光忽然透过细密的蚊帐与坐在桌前的一人对接了,倏然一惊。

就是这种感觉!

被那种冷冷的眼光注视着、打量着,即使在沉睡中也感觉得到眼光中的不怀善意……

下意识地揪紧了薄被,殷既惊且惧。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个求救对象就是魏可孤,但隐隐约约中也还记得魏可孤在耳边说过他要出去,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何以也能看见自己,更不知道他所为何来,殷还是鼓起了勇气发声问道:“……是谁?”声音里带着点微微的颤音。

听不到那人的回话,殷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缓缓撩开了帐帘,那人坐在桌前双手抱胸瞧着他,虽同他一般的容色如玉,眉目间却带着种不易亲近的阴冷。

看清他模样,殷意外到极点,脱口道:“是你?!”

他自打与怨魂从那池中分别以来,已有多日未见。那夜远远看着却也看得不甚仔细,此刻两人隔了不过丈余,怔怔看去,只觉他服饰虽华丽,却比那一夜竟象是要瘦了些,脸色也苍白得心惊。

殷犹豫片刻。这怨魂待他向来没好气,颇有点怒其不争之意,老实说,他有点怕他,但见到他这模样,知道他只怕在东方紫身边日子也不好过,便仍是不由自主担起心来,忍不住问道:“你……还好么?”

那怨魂冷冷瞧他,半晌移开视线,在屋中打量一番。

当日入住客栈魏可孤特意选了一间阴凉僻静的房间,只有早上大半个时辰有阳光投射进来。此时见了竹帘低垂,知道是魏可孤临走前的体恤之意,不由得酸意直冒,哼道:“他对你倒真不错?”

殷听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一句,微微错愕,过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他心中虽甜,却也觉得有点害羞,嘴角微抿着,腮上透出点微红。那怨魂看了,知道他与魏可孤正值情浓之际,心中妒意更甚,暗地里恨得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掐出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月牙。

那夜他被东方紫折腾一夜几郁昏死,越是痛不可当,对殷的怨恨便越发地深重。他本就是个爱迁怒的姓子,因心中存了报复的念头,不得已委身于魔,但他心中却舍不得去怪责魏可孤,倒把一腔怨毒全数洒在了殷的身上--那没用鬼到底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了,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维护着他!

殷一片赤子之心,心无旁鹜,哪知道人姓阴暗的一面,怨魂提到魏可孤他甚至都不曾置疑过为何他会识得那人。

只听怨魂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道:“十五那晚……你们在做什么?”

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想起那晚两人表心迹诉衷肠,自己生平头一次主动献吻,又想到那飞快地一啾终于发展成甜蜜至极的长吻,不觉一张脸竟如霜后的柿子般红得透了,头慢慢低下去,那一种郁语还休的神态看得怨魂心中一凉,紧接着又是一股血气直冲心头。

他瞧殷的神情直当是他二人也做过了他与东方紫做的那件事情,一时又妒又恨。对魏可孤他三分怨恨中倒夹杂着七分委屈,只把殷当作了千年狐媚,盯着他的眼睛里如要冒出火来。

殷垂着头未曾注意到他的眼色,那怨魂缓缓吸气,半晌垂眼静心,掩饰眼中凶光,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静了一会儿,忽然缓缓道:“十五那晚,我与东方紫做过了。”他于世情虽不通达,却也知道东方紫对他做过的那件事并非对谁都可以做,心中也深觉羞耻,换作平常断不会对旁人提到这种话题,但此刻却故意提起,只为想看殷的反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