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龙床上,一只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不断地扣指敲打,随著我的动作,铁链颤抖的声音起起落落。

想不到皇兄说到做到,真拿铁链把我锁在龙床上了,不过幸亏他没学先皇的疯狂,挖我的膝盖骨,这说明皇兄还有些理智。一醒来就觉察到自身的状况,不能说不惊讶,但我没有反抗,欣然接受。侍候我的内侍小喜子泪汪汪地为我梳洗,毕竟年纪还小,没见过这种仗势的。

“太子殿下,您……您向陛下认个错吧,这样锁著……太……太可怜了……”声音都哽咽了。

我揉揉额穴,对这种楚楚可人的小家夥最没辄了。“小喜子啊,不是本宫不肯认错,即使我认错了,他也不会放了我,何况我根本没错!”

“那……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无措。

我挥挥手,要他下去,再看他一副小狗儿模样,我怕忍不住要调戏他了,万一被皇兄看到,只怕他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直到他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我方吁了口气,於是盘起腿来,在床上发呆──不,确切地说,我在用眼睛搜索整个房间。

放折子的案桌上……一定没有!角落里不显眼的百宝架上,摆了几件珍贵玉器,自然不可能会有。而桌椅,床榻,暗格……不像会有的样子。皇兄藏东西,一般会藏哪里呢?或者……放在御书房?也许……那东西并不存在?

唉,苦恼啊。

我打了个呵欠,伸展四肢,扯扯坚实的链子。不知皇兄从哪里弄来这麽一条链锁,我用十成的功力都震不断它,至於宝剑利器什麽的,更斩不断它,唯一打开的方法,就是皇兄手里的钥匙了。铁锁放开的长度很长,我可以自如地在房间里走动,却走不出大门。

皇兄爱我吗?或许爱吧。他表现爱的方式,太偏激,而且他很少用言语表达,喜欢以行动表示,然,他常常做出一些伤害我的事。

我就搞不懂,家人与爱人为何不能共存?还是他的爱太独断,不容许我心里有其他人?好吧,现在我不跟他争,不提家人,我安分守己,乖乖呆他身边──他不妥协,依旧霸道行事!

舔了舔干燥的唇,我眯眼数床帐顶的龙。

我二十五岁了,皇兄三十,我们都成年了,处事应该更成熟一些,不能如少年时那般鲁莽,也许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聊聊,而不是两人独处时,就在床上翻云覆雨──肉体沟通了,精神上更应该相互了解。

我与他之间存在一条鸿沟,不是轻易就能跨过去的。未填平这条鸿沟,就无法长久下去。心里有疙瘩,彼此不信任,勉强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我……想知道父亲与皇兄签订的契约上写了些什麽!以前我恨,是觉得家人抛弃了我,恨皇兄不顾我对我的家人残酷,我迷失在假相中,迫切地寻找真相,越找越糊涂,最後受到了伤害。现在我知道白家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获得全族的自由,也知道皇兄是有意让白家从皇朝里消失,因为这些理由,两者定下契约,以我为条件。我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执棋者,因我而胜,因我而败。按现下的结果看,白家似乎略胜一筹,皇兄失去的比较多。

皇兄不愧是帝王,没有了白家的辅佐,依旧将大明江山治理得井然有序,繁荣昌盛,想必皇室子孙可以挥霍数代了。

思索间,那锁我的帝王终於下朝回来了。

“在想什麽?”换下一身朝服,坐在我身边,抚摸我的发丝。我浅叹一声,侧身支起脑袋,两眼往上吊,一副与他商讨的模样。

“说吧,皇兄,怎样才能解掉这该死的链锁?”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似温和,却透著无限的残忍。“朕觉得这样很适合你。对於不听话的小猫,就该用强制的手段。”

我气一泄,趴回床上,打了几个滚,蹭到他身上,撒娇。“皇兄……我不要呆在这里啦,好无聊,又不能找人玩。”

他无视我媚惑的眼神,轻轻松松地把我打回原形。“君儿又想要了吗?”

尊贵的帝王即将化身成色狼,我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双臂抱胸,一本正经。“皇兄,告诉我,你和白家定的契约是什麽?”

“朕为何要告诉你?”他轻抚我的鬓角,弄得我痒痒的。

“如果你要我心甘心愿地呆在你身边,就该告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不想一辈子蒙在骨里。”我晃晃脑袋,躲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