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这话,我都笑了。我没有告诉他答案,因为答案在我的心底。那个人为了我,三次险些丧命,我愧对那一声哥哥。你说,我用下半生为他谋划幸福,值是不值。

我给他的不过是一辈子的时光,而他付出给我的,却是信任与生命。

我四处远走,奔波劳碌,只有想到他的时候,心情才会好起来。当年那单纯的兄弟之情,已随着时光过隙,逐渐变了味,成了后来的爱恋——求而不得的痛楚爱恋。

他出师了,离开了师父,回到了天剑宗。

我讨厌龙越,即便是那么多年了,我依旧未改变对龙越的看法,再加之天剑宗里头防备森严,入内不易,我也渐渐地减少了去探望他的次数。

我开始整顿魔道,我将当年攻打覆阴教的魔道中人都寻了出来,暗中灭了个干净。正道那头,派人去做探子,探听消息,以免再出乱子。

是了,久华派完全没落,也同我有关系。当年段法裘死后,久华派渐渐开始没落。覆阴教一战后,有能力继承掌门之位的钟问之也不知所踪,有些教内的前辈也死于覆阴教一战中,久华派的中心砥柱逐渐崩溃,教内乱成一团。为了争权夺位,起了内讧,最后以劳启扬略胜,登上掌门之位作结。但那时候,久华派气数已尽,劳启扬上位后不久,人心渐失,许多人走得走,散的散,也甚少再有人来投奔久华派了。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早已是门庭冷落,甚少有人问津。我给那里添了一把火,我趁夜闯入了劳启扬的房内,迷昏他给他灌了药,不久之后,他便疯了。掌门人疯了,久华派更是人心溃散,不久,就完全没落了。我没有杀劳启扬,反倒常常回去看他,看他傻子一般的模样,也极其有趣。有时候,死了,未免太安逸,不如让他疯疯癫癫,来得让我开心。

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我心爱的他,也越长越高,模样越发俊俏,而性子也越来越淡。我知道当年被打一事,还是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使得他收敛了自己原本温和的性子,变得冷漠寡淡,唯有在洛羽尘与龙末面前,方会恢复一点真性情。

我这八年里,一直在寻钟问之的下落,只可惜,遍寻不到。魔道已经统一,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但是我甚少以教主身份和真面目在江湖上走动,是以没有人见过我。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足以保护那个人,与他相认之时,却发生了两件事。

一则,是手下探听得知,正道中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的掌门人,不知受到谁人唆使,开始怀疑子玥的身份。我大惊之下,命人将这消息阻拦,万不可让他人泄露半点风声。也即是那时,我想到了一个最好保护他的方式。我寻到了义母神沁,让她给我在我额头最显眼的地方,纹上了红莲印记,然后私下寻了龙越,告知他我的计划。因此,从那一天起,我成为了段书青的亲子,在后头事情爆发后,开始私下里以复仇的名义,喋血江湖。

而另一则,是血影爱上了向梅山庄的向芊双,说来,这两人也算是有缘,那一日向芊双出外游玩,路遇山贼,血影恰巧见之,将其救下,久而久之,两人便萌生了爱意。但可惜呀,最后被向宗发现,阻拦了两人的见面。

看着借酒买醉的血影,我想,我今生同那个人只怕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那便将这份遗憾,放到血影身上来完成罢。

于是,我带着血影赶往了向梅山庄,我应承他,要替他抢回这门亲事,圆了他的梦。

当我在过亭酒肆前下马时,便听到里头一个粗犷汉子的咒骂声,此时有个人好似被他们惹火了,跳了起来就要攻击那粗犷汉子。

这时我身边忽而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的银针怒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取了那反驳之人的性命。

我当时心下喊了一声不好,瞧着到来的两人并非善类,便什么都没想地出了手,将那银针弹开。而手里的剑,因着弹开银针的动作,便往前方那扛着一把染着剧毒斧子的粗犷汉子刺去。

我完全可以收回刺向那粗犷汉子的手,但看着那人口出狂言,身带毒斧,也非好人,便随着这把剑动作,没有收手。

但我还是没有能杀了那个人,因为一把剑横空劈开,打开了我的剑。

我当时完全愣住了,不是因为那把剑打开了我的剑,而是因为那把剑,是我最熟悉的,那剑的主人,也是我最深爱的。

幽泽剑,段子玥,不,龙倾寒。

(五)

我看到他时,已经完全愣住了,我暗中偷偷瞧了他许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瓷白无暇的面孔,闻到那淡淡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