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的意思是?”
“嘿嘿,你等难道没听说过‘灯下黑’的道理么?”
片刻静默后,前一人便又道:“对,对,大哥说得极是,那阉贼奸猾得紧,说不定此刻就藏在附近,故意引咱们到别处追,可千万莫上了他的恶当。”
此言一出,登时便有十几个人跟着连连称是。
只听那粗豪的声音又道:“弟兄们,咱们这次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阉贼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大家都把招子放亮些,先从这四下里找,叫后头跟进的兄弟朝前面追。太后她老人家已说了,擒住姓徐的阉贼,不管是死是活,一律赏金万两。嘿嘿,还有那公主,等老子乐呵完之后,你们人人有份。”
话音刚落,手下众人便登时鼓噪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邪猥之意。
高暧面色凝滞,怔怔不语。
太后娘娘?
她为什么要这般心狠手辣,难道就是因着和母妃当年的恩怨,所以便迁怒于自己,非要除之而后快?
心下黯然,转念却又觉得事有蹊跷,倘若太后对自己真的恨之入骨,这十多年来有的是机会下手,为何要等到今日?更怪得的是,为何竟连徐少卿也想杀?
她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寻常,却又理不清头绪。
“公主无须烦恼,臣亲自出手料理他们。”
那声音近在耳畔,听着仍是平静舒缓,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冷,宛如深冬的刺骨寒风。
她霍然抬起头,几乎与此同时,就发觉环在腰间的臂膀也松了。
徐少卿并没看她,那双狭长的狐眸已瞧不出半分暖意,冷冽得吓人。
“公主在此稍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现身。”
言罢,眼眸轻轻一敛,猛地身子蹿起,轻轻飘的跃上了头顶的山石,一晃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了。
高暧垂下头,揪着袄裙的襟领,方才和他挤在这局促的岩缝间时还觉不妥,如今心中却忽然空空的,没了着落。
她定定神,索性背靠着凹凸不平的山岩,慢慢盘膝坐下来,双目微阖,默默地诵起了《本愿功德经》,为他祝祷祈福。
不及片刻,山岩背后便响起了刺耳的喊杀,还夹杂着一声声哀嚎和咒骂,但却越来越远,似是徐少卿引着追兵刻意绕开这里,不让人发现她。
那声息渐去渐远,高暧反倒觉得心跳得愈来愈快,怎么也定不下来,口中的梵文经咒也自乱了。
她不由一惊,至少停了下来,连吁了几口气,却仍是心慌意乱,如此情形,这么多年来还从未遇到过。
一切唯心造,平常心是道。
佛家早有名言,她知道是自己心中有了挂碍,一旦如此,便再也不能参悟放下,万事不萦于怀,注定要被这世间的人和事所扰。
此时,外头已渐渐没了声息,山谷中似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