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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气:“瑶瑶,你还记恨你嬷嬷呢?”

秀瑶不吱声,秦大福叹了口气,“你嬷嬷也后悔呢。这不是爷爷病了吗,没办法的事。”

秀瑶扬眉,颇为讥讽地说:“我知道,要是俺爷爷病了,花钱治病没什么说的,可不该是这样的方式。分家的时候把我们赶出来一样,回头有事了,就撒泼放赖地逼着我们,这样就对了?”

秦大福有心要教女儿,可自己也不是那种严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爹病得厉害病得急,他都不会跟媳妇孩子红脸,方才是有点太着急了。

又想着柳氏那样对爹娘,心里不舒服,可想到她眼中失望的眼神,他又觉得内疚,让她难过了。

他无奈道:“瑶瑶,你别记恨你嬷嬷,那终归是你嬷嬷,咱们是一家人。”

秀瑶忍不住:“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当我是一家人。”若是平时,她断不会说的,她要把着恨意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结果这老婆子也太可恶了,竟然玩阴的来逼爹这个大孝子就范。

不说古代男人,现代男人一般也是最听娘的话,尤其是老大,更是孝顺。爹这个人疼老婆惯孩子,是没的说,也能干,可也孝顺。一旦这些方面发生了冲突,他第一反应只怕就是孝道,夫妻之情和父子父女只怕就靠后了。

不过她是不想拿自己和他的爹娘去比的,她甚至也不希望娘会想去比,但是她觉得爹不该就这么逆来顺受,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不是她们卖手套卖福豆赚了钱,加上姥娘和小姨帮衬,别说这三百钱了,只怕外头还得欠着好多钱呢。爹倒是没想这个,理所当然地就拿出去给嬷嬷了,一点都不加以思考判断。

秦大福还想劝秀瑶,秀瑶突然不耐烦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别劝我了。你说的我自己都知道,可我就是迈不过那个槛。因为我是女孩子就不待见我,嫌我浪费粮食,恨不得我早死了才算。如今我们分了家,我自己想法子赚钱,不再吃喝她的了,她凭什么还要对我指手画脚?”

秦大福叹道:“瑶瑶,她是你嬷嬷。”

秀瑶冷笑,“就因为她是我嬷嬷,就对我有绝对掌控权?能随便拿捏我的生死?这要是发生了饥荒,她是不是就得把我卖了去换粮食自己吃?再说不好听的,真要是大灾之年,她是不是还要把我换给别人吃?”

易子而食,不是没有,山东这种十年九旱的地方,更是不少。说起来,秀瑶真的难以理解易子而食,说起来就四个字,似乎很轻,可细思量,真是血泪横流,人性肮脏自私,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不管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敢吃自己的孩子,就和别人换了吃。难道他们靠吃自己孩子活下去,就能活得心安理得?

太恶心了!

每每想起来,她就怀疑张氏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是那种连年灾荒千里赤土的年景,自己说不定就是要被换着吃掉的那个!!她凭什么还对张氏毫无芥蒂,因为她是嬷嬷就毫无原则地原谅?

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就算她偏执记仇也好,就算她肚量小也好,反正就算她照旧会赚钱养着张氏,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让张氏有机会来当自己的家,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和终身大事!

本来分了家,她觉得各过各的,她对张氏的那些芥蒂也就淡了,自己努力过好日子,从前的龌蹉不去想也就是了。给张氏钱,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们合起伙儿来算计,逼迫娘和爹就范,进而掌握了大房的管家权,然后插手儿女的事情。

从挑唆小羊儿到二哥,再到大哥大姐的亲事,如果不是娘心疼她,说不定自己就被送去周家。

如果让张氏插手家里的事情成功,当了大房的家,那大哥大姐的亲事,还有她的事情,她就再也不会有自由,所以秀瑶绝对不允许。

秦大福还想说什么,甚至想端起爹的架子来教训秀瑶,可他一直没有那么做过,向来都是老好人,对孩子也笑呵呵的,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心底里他也是不认可娘那么做的,但她是娘,与生俱来的孝道和教育让他做不出背后非议娘的举动来。

秀瑶抬头看着前面的大哥,秦大福摆弄着灯笼,谁也没注意,老秦头动了动。

到了城外还是半夜,几人只好在城外等,好在带了干粮和汤,也能凑活一下。

秦业对秦大福和秀瑶道:“爹,你和小妹儿睡一觉吧。”车上多放了两床被子,正好可以盖着休息一下。

秀瑶年纪小,熬不住,早就困得不像样儿了,她拥着被子,靠着车厢就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围都是嘈杂声,还有牲口的叫声,她睁开眼看,天快亮了。城外除了他们,又来了一些人,赶着车的,推着小车的,估计是来城里赶早市的附近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