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眼泪都擦在他胸口,刚才的颠踬,把她弄得精疲力尽。现在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接下来该在哪里落脚,也不用担心明天要怎样躲避追击。安全了,便昏昏欲睡。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累了。”
他说累就睡吧,马控得很稳,慢慢地走,马蹄落在地上,清脆悦耳。
回到寝宫的时候,进门便见太后端坐在殿里。她吓了一跳,惶惶挨在他身边,太后站起身道:“怎么有这样的事?重光居然还活着?”
他嗯了声,“我也觉得很意外。”
太后狐疑地看他,“当初不是……”说了半句又顿下了,打量秾华一眼道,“皇后是怎么回事?怎么搅进这件事里的?”
今上心头烦闷,潦糙应道:“重光入禁中图谋不轨,恰好被皇后撞破,便挟持她以求脱身。皇后今日受惊了,孃孃别问那许多,让她早些休息罢。”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皇后在宣德门外舍酒,有人看见她同个生脸的内侍一起进了左掖门,后来便闹出这种事来。官家是爱妻心切,有意替她遮掩,只不过彼此心知肚明不好道破罢了。毕竟是一国之母,体面尊荣还是要的,太后明白在心里,既然官家不追究,她也不好盯着不放。
“我一晚上提心吊胆,好好的中秋,就被他这样破坏了……所幸皇后无恙,若有个好歹,必定漫天的流言蜚语。”她回了回手,“定定神,早些歇着罢。”往外走,皇后送了出来,看她一身的灰,蹙眉道,“你那ru娘怎么当的差?一问三不知,若不成就,早些遣出宫,另调两个人服侍你。”
她呐呐道:“不是ru娘的错,是事发突然,她那时被禁军挡在外围,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脸色不豫,复望了今上一眼,“重光活着的事,恐怕已经宣扬出去了,你早作打算的好。”
今上应个是,“下令缉拿不是难事,罪名也是现成的,只不过事关皇家体面,容我再斟酌。孃孃回宫歇息吧,无需多虑,儿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兹事体大,确实糙率不得。既然一切摆到了明处,反倒更好处置了。太后点点头,往宫门上去了。
☆、第48章
“忙到现在,饿了罢?”他回身命人置办饭食,又对春渥道,“替皇后梳洗梳洗,换身衣裳。”
春渥抹泪应了个是,上前来搀她。她脚下踟蹰着往偏殿去,走了几步扭头看他,“官家……”
他说去罢,“我也收拾收拾,今天是中秋节,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先前这么一闹,恰好把宫宴都闹散了,我陪你一道赏月吧,就我们两个人。”
颠沛了这半天,又遇上前所未有的困局,原是没有胃口的,只是怕扫了他的兴,便颔首应了。进了偏殿里,阿茸给她脱衣裳,她不声不响,自己只管吞声饮泣。春渥一味地叹息,“你今日真是欠妥,大大的欠妥。这么多的人,你就这样让官家下不来台面?我见云观还活着也吓了一跳,原来你前几日魂不守舍就是为了这个么?”
她说是,“秋社那天就和他见过面了,他不让我说出去,我便没有告诉你。他今天突然出现,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怕他被捉后保不住性命,毕竟曾经有过那么深厚的感情,我不能见死不救。”
春渥点头说:“我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我适才和阿茸很心痛,以为你真的跟他走了,留下我们这些人,不知应当怎么面对这场变故。”
她矮下了身子,拉着ru娘和阿茸说:“是我的错,当时太着急,没想那么多。我做事顾前不顾后,没有给你们一个交代就冒冒失失跟他走了,现在想想,若是官家和太后拿你们泄愤,我不管到了哪里,这一辈子定是不得安稳了。”
她们忙扶她起来,阿茸道:“婢子们本就命如糙芥,圣人回来了便好。你这一屈膝,不知道折了婢子们多少寿元。”边说边给她拆头,问,“云观公子人呢?他可被官家拿住了?”
她摇头说没有,落寞坐进浴桶里,掬起水狠狠泼在脸上,然后两手扣住桶沿,把脸偎进了臂弯里。
“他半道上丢下我,自己走了。把我扔在荒郊野外,四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一避说,一避气哽难忍,眼泪落进水里,激起小小的涟漪,“我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心寒,我是全心全意为了他好,他就这么对待我。”
春渥听得惊愕,“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把你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