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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茗常想:如果萧公子的病情再加重,那至少有大半是被这个女子累的。

那样风度气质的公子,其实完全不应该和那些江湖人士混为一类呢。

或许是听了她的劝告,萧忆情这几天倒真是闲适了下来,不再多过问楼中的事情。那一日,午后,她坐在花园的长亭里和他对弈,彼此都是很静的人,熟悉了以后就相处的来。

“近日似乎是没见到靖姑娘的样子。”青茗拿棋子轻轻敲着水榭的栏杆,一边看着棋盘头也不抬的随口问,“她近来忙?”

“前几天她主动请命去了洞庭,去办一件事。”萧忆情拿了片白子,放到棋盘上,但是一说起这件事,似乎开始心不在焉,“你知道,她很能干,很多事情要她才能做好。”

“洞庭……”青茗喃喃了一句,琢磨了半天才回了一手——萧忆情的弈术明显高出她许多,这一局眼看又是输了,“对了,我说过的那味‘龙舌’倒也在洞庭……只是恐怕已经绝迹了。”

“龙舌,龙舌……洞庭……”萧忆情却是一连重复了几遍,脸色忽然苍白了,“她,她原来是——”他猛然立起,衣襟带翻了棋盘也不管,青茗正待询问,却发现一阵风过一般,那个轻裘缓带的萧楼主已经不在当地。

“啊,这就是所谓的‘武功’?”她忍不住的轻叹,想不到这个病弱如此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神奇的武功。

“萧楼主要出门?”半日不见那人,心里竟有些放心不下,四处打听着,知道她是请来的医生,好容易才有一个丫头怯怯的告诉她,仿佛担了天大的干系。

“那如何使得!他那样的身子,还能禁得起车马劳顿?”她大惊。

“楼主想做甚么事,哪里能挡的住。”丫头叹了口气。青茗顿足,转头就往外跑去。

在白楼下,她好容易赶上了正领着手下要出发的萧忆情,一把上去拉住了马头:“你去也由得你,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只是去洞庭一趟而已,江湖中的事,和姑娘无关。”他竟换上了一身劲装,英武逼人,眼里焕发出了刀锋般的冷光,让青茗不自禁的有些陌生起来——“我只是怕你半路上就撑不住!”她也有些懊恼起来,忘了上次对他不敬带来的后果,顶撞,“薛家的大夫,还从未有过放病人满街跑不管的!”

终于,那个眼神如同刀锋般的男子笑了起来,退让般的道:“也好——”便命人在备马去,却看着她,点了点头:“姑娘可真不像深闺里出来的女子。”听不出他是赞赏还是讥讽,青茗扬起头,傲然道:“青茗虽说不是男子,但是行医也是有将近十年,甚么样的事没见过?”

萧忆情终于出声的笑了起来:“有时候,姑娘还真有三分象她。”

象谁?那个绯衣女子吗?

她想问,但是马已经牵了过来,她忙忙的上了,便随那一队人出发。

“快!”已经是到了荆州境内,但萧忆情仍然是毫不放松的催促大家赶路。青茗更是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这一路来,他和手下所有人一样餐风露宿,星夜兼程,然,让她这个大夫都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都撑住了——那样病弱贵公子似的人,骨子里居然有那样的活力。

“靖姑娘有危险吗?”终于,她忍不住问了。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睛深处却有一丝丝的烦乱,低声道:“江湖上的事,姑娘知道多了也无益——”他说着,却狠狠打马,那马立刻箭也似的出去了。

“喂,可你是我的病人呀!”她不擅骑术,落在了后头,一时急得便叫了起来。

“如果她死在秋护玉手上……我,我——”好不容易赶了上去,却听得他正低低的咬着牙,几乎是恶狠狠的道,在那一瞬间,看见他的眼神,青茗却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心头腾的一跳。

“咳咳,咳咳!”正在震惊之间,萧忆情复又猛烈的咳嗽起来,连忙举手捂住嘴,可血液却以从指缝中涌出!周围属下看着,脸色均已是苍白,但没人敢出声。

“若再如此,就别想活着见到靖姑娘!”看见他那样苦苦的坚持,青茗眼睛猛的热了一下,严厉的呵斥着,掏出药瓶递了过去,“你这个样子,即使赶到了那里,能做什么!”看着他勒马,仰头喝下药,她复又缓言安慰:“何况,那个甚么秋护玉,也未必会对靖姑娘怎样。”

萧忆情本已是喝完了药,在默默运气修养,但听得这句话,眼睛蓦然又睁开了,冷光四射!“我们联手杀了他一家六十七口,阿靖如果孤身去君山的话——”他的手本是极稳的,青茗看过他无聊时曾以辟开发丝为乐,但这一瞬,他手中的药瓶竟在地上跌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