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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寿姐姐不在。”小丫鬟捧着金盆出来,细声回答,“一早就出去了。”

“怎么又出去!”老鸨急得跺脚,咬牙切齿,“这些天老往外跑,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她那个姊妹淘殷仙子不是死了么?她还有啥地方可去串门的!”

顿了顿脚,她撩起床边垂落帘子看了一眼,忽然叫了起来:“哎呀!”

老鸨以为自己眼花:床头放着一个描金的匣子。里面透出珠光宝气,耀花了人的眼目。定了定神,发现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老鸨看得傅寿房间里没人,不由得眼睛发亮,颤抖着手拉开了匣子——傅寿在风尘里打滚多年,颇有积蓄,但最近她年纪渐长,恩客散去,风光也已经大不如前,论收入,在红袖楼里也排不到前三去。

然而,这个匣子里,却放着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第一层是密密铺着的一排金条,每一条都有小手指粗细,一盒估计折合金铢约五千;第二层是两串珠宝,颗颗有拇指大,圆润无瑕,每一颗都价值百金;更了不得的是第三层,拉开一看,里面黑色的丝绒上什么也没有放,只放着一对寸许直径的碧色珠子。

那竟是稀世珍宝、如今云荒早已绝迹的凝碧珠!

“这女人……”老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怎么来的那么多宝贝?”

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老鸨一惊,以为是傅寿回来撞见了自己私开宝箱,连忙烫着了似地缩回手,往后一跳。然而,进来的却是方才捧着金盆出去倒水的小丫鬟,她被老鸨的举动吓了一跳,失声:“妈妈这是在干吗?”

“我……”老鸨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傅寿床头那个百宝箱,提高了语调,“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吗!讨打?”

小丫鬟一贯惧怕这个青楼的老鸨,连忙缩了声,半晌才道:“对了,傅寿姐姐今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似乎动过笔墨——我看到她写了一封信,听说是写给妈妈的,要不要看看?”

“信?”老鸨惊疑不定。

“恩,傅寿姐姐似乎把那封信压在枕头底下了,托我和您说一声,”小丫鬟嘀咕,“我也问她有什么事不能当面和妈妈说非要写信?可是她……”

她这头还没说完,那边老鸨已经迫不及待地探手到枕头底下,果然摸出了一封信,上面字迹娟秀柔媚,正是傅寿笔迹。老鸨年轻时也是一位名妓,颇识得几个字,拿起来看了片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先是吃惊,后是愤怒,然后释然,最后居然化成了惊喜。

“活见鬼!这个臭蹄子,居然跟男人跑了?!”许久,老鸨放下信,跺脚啐了一口,然而眼睛里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愤恨惋惜,“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还想着要从良跟男人过日子?老娘倒是要看看她会落得个啥下场!”

“什么?”小丫鬟也吃了一惊,“傅寿姐姐……傅寿姐姐和人私奔了?”

“也不算私奔吧,”老鸨并没有丝毫焦急,将信扬了扬,盯着那一个匣子,“那女人还算有良心,给我留下了这一盒的赎身钱——算是没白养了她这一场!”

——傅寿虽然曾经是“八美”之一、红袖楼曾经的头牌,但毕竟已经年近三十人老珠黄,如今她留下的这些“赎身费”,足足可以把见财眼开的老鸨哄的心花怒放,觉得大大赚了一笔。不过,虽然心里没有什么不情愿,老鸨却还是微微有些踌躇,嘀咕:“楼下客人说明了是冲着傅寿的歌来的,她不在,可让我怎么交代?”

小丫鬟在一旁,忽然鼓足勇气道:“妈妈觉得我怎样?”

“嗯?”老鸨怔了怔,终于正眼看了一下这个捧着金盆的丫鬟,依稀记得她的名字是荷钗,八岁上就被卖到了这里,是跟了傅寿三年的贴身丫鬟,乖巧听话,平时细声细语,几乎从来不引起别人注意。

老鸨不语,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发现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居然不知不觉地长高了许多,如初开的荷花,出落得有几分清秀灵气,嗓音轻柔嫩滑,颇有昔日红袖楼头牌歌姬的影子,倒不由得心里一动。

“这些年,我私下跟着傅姐姐也学了不少曲子,”荷钗小心翼翼地看着老鸨的脸色,知道自己日后命运的转折点就在这一刻,细声道,“如果……如果妈妈不嫌弃,奴婢愿意代为安抚一下楼下的客人。”

“唔……”老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着手帕挥了挥,“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