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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让嬷嬷就这样去叫人来把慕容大公子卖了?

天香看着沉睡的人,挣扎了良久,刚伸出纤纤十指去推了他一下,想把他叫醒让他快逃,忽然间只听到背后的窗户响了一声。

“谁?”外面形势紧张,她已经如惊弓之鸟。

然而,还没有回过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不住了,”悄然出现在房里的是一个和慕容逸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公子,满身风尘,面色疲惫地看着昏过去的女子,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你一个身为妓家,居然还有这等善心……也算是难得了。”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外面都是士兵,全城都在搜捕——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镇国公慕容隽,却居然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慕容隽看着榻上酒醉酣睡的兄长,眼神微微一变,对着一边的北阙尘点了点头,家臣心知肚明,便立刻带着昏迷的天香退了出去。

国色楼里一片寂静,只有浓香和酒气弥漫,充满了醉生梦死的味道。

外面都已经这样危机了,他的兄长却还是自顾自在这里酣睡。慕容隽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逸,已经在这样的气息里浸泡了十几年了吧?昔年那个轻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兄长早已不复存在。如今他沉迷酒色,已经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慕容隽俯下身去把大醉的人提了起来,用力摇晃:“哥……哥!快醒醒!”

然而慕容逸醉得狠了,只是咕哝了几声,继续鼾声如雷。慕容隽看着烂醉如泥的兄长,眼神一冷,忽地一松手——“啪”的一声,慕容逸直直摔在了地上,身体先是在硬木的案几上重重磕了一下,然后又落在了地上,后脑着地。

那一瞬,剧痛终于让醉酒的人醒过来了,慕容逸嘴里嘟囔骂了一声,醉醺醺地动了一动,睁开了眼睛来,眼神却游离。

“起来!”慕容隽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跟我走!”

“是……是你?你想干……干什么?”慕容逸朦朦胧胧看到是弟弟在面前,却懒得动上一动,大着舌头,“怎……怎么跑来这里了,镇国公大人?我……我又不和你争什么,找……找个粉头取乐,你……你也要管么?”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脸上,把半梦半醒的人彻底打醒。

“等你一觉睡醒,慕容家都要死了!”慕容隽厉声,“死绝了!”

他一贯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甚少有这样激动凌厉的语气。慕容逸全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你说什么?”

“自己来看!”慕容隽拖着兄长一直到了窗边,抬起手指给他看镇国公府的方向——那里,赫然有密密麻麻的士兵包围着巍峨的府邸,水泄不通,府里一片慌乱,隐约听得到里面传来妇孺老幼的哭喊声。

“那里面有我们的叔伯婶娘,大小上百口人,还有嫂子……你的妻子。”慕容隽低声,“哥,你就准备在这里看着他们死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逸算是彻底清醒了,“骁骑军?”

“白墨宸下了灭族令。”慕容隽脸色苍白,“日落行刑。”

“什么!”慕容逸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不,不可能……我们慕容氏有祖传的丹书铁券!开国的光华皇帝有遗命,就算我们慕容氏犯了滔天的大罪,也不可以株连九族!”

“是。”慕容隽咬牙,“但现在白墨宸管不了这些了。”

“你……你干了什么?竟然要让慕容氏落到这样的境地!”慕容逸回过头,一把抓住了弟弟的领口,“你干了什么?白墨宸……白墨宸和我们哪来这样的深仇大恨?!”

任凭对方推搡着,慕容隽脸色死去一样苍白,沉默着,许久才道:“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族人——但现在多说这些毫无涌出,我来找你,是希望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能兄弟同心,挽救家族于危难。”

“兄弟同心?”慕容逸怔了一怔,忽地大笑起来,“从小到大,我们什么时候‘同’过心?——你害得我还不够么?当初是谁在族人里散布谣言,不停诋毁中伤我,是谁把我的私情密告给父亲让他棒打鸳鸯,是谁令我母亲背负了善妒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