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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小接受十巫的联席教导,也算是术法的顶尖高手,然而在这样轰然绽放的金光面前根本无法抵抗,沿着台阶滚落,昏迷在一地的珠光里。

是谁?是谁在这里么?为什么他依稀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黑暗里,金座上的破军缓缓睁开了双眼。或许因为大限的迫近,他的神智开始越来越长久地回到了这个躯壳里。而奇怪的是,在这次睁开眼时,他的耳畔没有了九百年来片刻不曾远离的魔的低语——那个被封印在他身体里的破坏神,居然开始寂静了。

多么奇怪的静谧,九百年来,他的耳边无时无刻不再呼啸着那个声音,那个存在于他身体里的破坏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令他的灵魂永远不得安宁。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必须承受的。

九百年前,是他在最终放弃反抗,任凭师父将剑刺入自己心口,封印了身体里那越来越不受控制的魔物——他选择了以身作为牢笼,囚禁着那个破坏一切的魔,在迦楼罗金翅鸟里孤独地沉寂了九百年。

囚禁了魔,也囚禁了自己。

在黑暗而漫长的岁月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肉体逐渐衰弱,许多昔年曾经为人时的记忆都开始变得遥远而淡薄……然而,他的心却始终不曾死去,一种渴盼的暗火在心底燃烧。那是一种至死不灭的希翼:期待轮回里的重聚,期待在茫茫人海里还能有一眼的交错,哪怕是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也能在瞬间认出彼此的眼睛。

九百年后,再一次在黑暗里醒来,空旷的迦楼罗里,却忽然出现了陌生的气息。

有闯入者?他坐在金座上,眼神忽然有细微的波动——那个匍匐在幽暗的明珠光华深处的女子,面纱背后的容颜居然是那么像!

可是……不,绝不是她。

被禁锢在金座上的人努力地一寸一寸抬起手,似乎是想站起来,去拂开那一层薄薄的面纱。然而刚一移动,心口的封印便传来一阵剧痛,蓝色的薄冰迅速蔓延,重新覆盖了那个被火焰燃穿的小洞。

“不要急呀……破军!”他忽然听到了那个九百年来熟悉的声音重新响起,魔在沉寂许久之后,再度浮现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莫测的笑意低语,“时间还没到……不过这一次,你的愿望一定会达成。”

“等着吧……很快,你就会解脱了!”

第一章 兄弟

白帝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暮色初起。

平日喧嚣繁忙的叶城城门紧闭,东西两市均已提前结束,连通往帝都的水底御道都被关闭了,大批的军队聚集在镇国公府,将慕容氏全族关押——这一切,都因为叶城的城主、镇国公慕容隽,此刻已经成为了头号被通缉的要犯。

“禀白帅,全城都搜遍了,还是没有镇国公的下落!”

眼看日头一分分偏西,有斥候上来禀告,令元帅的眸子又黑了一分,凛然可怖——慕容隽,你犯下了逆天大罪,害死了夜来,如今却做了缩头乌龟躲起来了么?

“喂,你想干什么?”琉璃看到他眼神阴沉下来,连忙上前了一步,“别乱杀人!”

“九公主,快和我们回去!”珠玛眼见天色一分分暗下来,心下焦急万分,生怕白墨宸在盛怒之下把方才的赌约当了真,真的要把九公主的命也给留在这里——听说昨夜帝都里发生了大事,作为外族的卡洛蒙世家如今躲都来不及,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

“我不回去!”琉璃却站在那一群被锁起来的男女老幼旁边不肯离开,生怕自己一走,坐在马上的那个家伙就会把这些无辜的人杀了。

慕容到底去了哪里呢?她有些担忧地想着。

今天清晨,她带着慕容隽乘坐比翼鸟,从帝都那个魔窟的大火里飞出,落在叶城北门。那时候,她还想送他回府邸里去,可慕容隽却坚持就此告辞——

“你已经靠得太近了,”他说,“小心火会烧到你身上来。”

她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会惹祸上身么?

“烧就烧,怕什么?”她嘀咕,“刀山火海都闯出来了。”

“不能再带累你了。”虽然刚经历过重大的打击,然而慕容隽的神智却还算清明,不曾乱了分寸,坚决不再让她同行,“慕容氏立刻要有灭顶之灾,你身为卡洛蒙家族的九公主,要和我保持距离,不可卷入。”

“灭顶之灾?”琉璃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