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财迷!这是可以向圣殿报销的!”靠在船头的美女仿佛又知道了他的想法,有些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另外,s城的事情先让乌利尔去办,我们兵分两头——继续北上,在钱江湾入境,然后顺着长江去b城。”
“是。”甘比有些吃惊——去b城做什么呢?那个城市的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过,应该只是一个地区级的二线城市吧?那里难道会有更重要的事情?
“去吧。”加百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当船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金发美女弯下了腰,将双手搁在船舷上,俯身看着船下湛蓝色的急流和密密麻麻的尸体,有哀伤仿佛雾气一样地弥漫上了她美丽的眼睛。
那么多的生命逝去……卑微而弱小,没有丝毫声音。
在不到两天之前,噩耗接二连三地传到了她耳中。“白之月”的人出现在了中国的s城,拉斐尔孤身与两大使徒对决,身负重伤,而莉莉丝也在这一战中死去。据说,她是为了救一个本该被列为目标的中国男子而死去的。莉莉丝是自己在社团里最好的朋友——如果她还有朋友的话。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有三个月没和莉莉丝联系了,还是忙着失恋,忙着买醉,忙着出任务,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碌而麻木。突如其来的死讯令她在半夜惊醒,酒杯被砸得粉碎。她推开了刚认识的陌生男子的殷勤搀扶,独自踉跄着走出了热闹的酒吧,在南亚灼热的夜里如游魂般地走着,哽咽着,一遍一遍地打着神父的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拨通。
直到龚格尔神父用低沉的语气亲口向她证实这个噩耗时,她才扔掉手机,蹲在马路边上,抱着头沉默许久,忽然间爆发般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狼狈,那么孤独,仿佛是一头受伤咆哮的母狮子。
多年来的酗酒,让她的记忆力被酒精侵蚀,变得如老年人一样迟钝。她只依稀记得莉莉丝和自己说过在中国爱上了一个人,然而对方身份特殊,也并不爱她。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心却背叛了意志——那是一个寂静的深夜,两个女子隔着万里交谈。视频那一头的莉莉丝絮絮叨叨地说着,她醉醺醺地听着,不时给自己倒一点酒。她知道这个日裔女孩性格内向冷静,其实并不需要好友给予任何意见,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倾听者而已。然而这一次,她听到半截却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喂,你疯了么?爱不爱自己的人,付出没有回报的爱,神都做不到的!”莉莉丝语气哀伤,却并不动摇:“可是,加百列,上帝说过‘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我没有辜负他的训导。”恒久忍耐?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摇晃着杯中的酒:“你才恋爱几次啊,就用上帝的话来教训我?老娘从18岁开始都谈了18次恋爱了……咳咳,每次除非别人爱我比我爱他多十倍,否则我根本不会去和他们交往。”
“就算有那么多的爱,结果又如何?”莉莉丝隔着屏幕望着她,眼神哀伤,“加百列,那18个人里你爱过几个?为什么一直喝酒?为什么总是失恋?为什么你身为大天使长却不能飞翔?拉斐尔大人一直对你很好,为什么你一直不回应?你应该……”一连串的问话突如其来,半醉的人怔住了,仿佛被好友戳穿了心事,忽然间一阵无可抑制的怒火从心底升起。她猛然站起身,将手里的酒杯对着电脑屏幕狠狠地砸了过去:“闭嘴!”那一次,她们不欢而散,于今回想,竟然成了两个好友之间最后的交谈。“莉莉丝……”加百列从胸臆里吐出了一声叹息。应该是血钻开始燃烧了,快艇骤然加速,海面上的风迎面而来,切割着人的肌肤。美丽的女人将额头抵在双臂上,在船舷上深深弯下了腰,看着大海,迎风流着泪微笑。其实我知道你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我答应你,要趁还活着开始戒酒,要重新飞翔,要好好地去爱另外一个人——至少,在末日来临之前,我要告别过去。而且,要为这个世间的所有人开创一个“未来”,哪怕像你和米迦勒那样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你想说的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么?
加百列站在船头,海风温柔地拂过她流泪的脸,吹拂着她金色的长发。手腕轻轻一侧,杯中的酒无声地倾入大海,仿佛在祭奠着某个逝去的人。那一杯红酒居然在海面上忽然幻化成了红色的火焰!
“米迦勒……终于,我要踏上你的祖国了。”她站在船头凝望着远处的大陆,低低叹息了一声,碧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喃喃着,“那个女人,她还在那里么?我真想见见她,真想见见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