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没什么……你能来,就很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老人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儿子的脸,不知道觉察了什么,瞳孔里蓦地闪过一丝光,失声道,“你的脸……”
“很完美吧?”霍铭洋微笑,将侧脸朝向灯光。
在璀璨的光影下,他的侧脸线条利落如雕塑,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哦……”轮椅上的老人失神地看着儿子,忽然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你开始变得更像你母亲了……”
“……”霍铭洋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母亲,那仿佛是一个禁忌的词,在他们父子之间已经被屏蔽了多年。此刻一说出来,仿佛打破了某种冷冷的默契,他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忽然冒了起来。母亲!他居然还记得母亲?!十年了,父亲很少和自己说起母亲,在家里他甚至看不到一张母亲的照片。他一度以为,父亲是恨不得将那些过往从脑海里彻底清除的。
然而今天,他居然在自己脸上寻觅着母亲的影子?
“范医生今天说,我母系祖上有印度的血统,所以给我调整了面部细节。”他用冷淡的口吻刻意地回答着,并盯着父亲,“您觉得满意么?不满意的话,可以让他再改回去。”
老人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涌现出来,反复地喃喃:“我很满意……很满意。”他按下轮椅上的电铃,召唤来管家:“回头替我额外开一张20万美金的支票,送到范医生诊所去。”
“是。”林管家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范医生似乎并不喜欢现金,更喜欢宝石之类的礼物——要不要把上次他看中的那颗5克拉的vivid be矢车菊蓝宝石送给他?”
“哦……对,”老人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
管家退了下去,门廊下便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感觉到那道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霍铭洋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摩了一下脸颊,叹了口气:“母亲死去已经十年了,如果您真的那么怀念她,完全可以找个女人让范医生重新diy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这世上的一切对您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不是么?”
儿子的话语平静而锋利,让老人震了一下,喃喃道:“唾手可得?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一个拥有一切的人么?”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萧瑟而空洞,“我们终究是渺小如蝼蚁的人类,怎能对抗时间和空间?”
霍铭洋没有料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默然。
“十年了,你还是恨我么?”老人咳嗽着,看着儿子的脸,“我令她在烈火中活活死去,令你身心俱毁。”
“我怎敢恨你?”霍铭洋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淡漠地回答,“如果不是你,我在这世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或者说,连留在这个世上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么?”
轮椅上的老人没有回答,垂下了头,长久地沉默。
他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钢铁般的男人低着头看着地面,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低的声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忽然握紧,手背青筋凸起——那一瞬,他想到了什么?是最后那一刻的惨状,还是母亲生前的种种往事?
众所周知,父亲曾经是黑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喜欢收藏两样东西:枪和女人。他这一生拥有过众多的女人,从超级歌星到名门闺秀,无一不是美丽的尤物。
而他的母亲,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母亲是个安静的异国女人,在s城没有亲人,据说是从尼泊尔边境偷渡过来的。她喜欢冥想,做瑜伽,身体柔韧而婀娜,而且非常喜欢杜鹃花,房间里经常放着大簇大簇的怒放的雪山杜鹃。
那样清淡的女人是容易令人厌倦的,何况父亲一贯是个重口味的酒色之徒。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怀了孕并且生下了他,母亲可能早就被他用一笔钱打发走路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像后来那样被寻仇的黑道人物活活烧死在精神病院里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老人沙哑的声音:“铭洋,你已经23岁了,怎么还没有女朋友?真是令人心焦啊……”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难道您是担心儿子会娶不到老婆?”
枯瘦的老人只是摇了摇头:“我是觉得……你似乎不喜欢女人。”
“什么?”他终于彻底回过了神,哑然失笑,“难道我还喜欢男的不成?”
“那么,为什么你身边没有女人?”老人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里并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过手的女人没有一打也有半打了,而你呢?一个月里,见范医生的次数倒比见女人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