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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千古以来头一回有别家官爵夫人夸他,把他闹了个红脸,跟着坐下,“伯母谬赞了。”

那胡夫人坐下后,朝着李氏面露难色,“我也是迫不得已,按理说,您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好的,光看梁锦那孩子就知道,外头谁不夸他聪明过人?都说他日后能和老太师比肩呢!只是眼下,您家大小姐的事儿已是满城风雨,我……我也难办呐!”

花厅上摆了一应茶点,李氏指着招呼了一遍,将丫鬟们退下,面上也是自惭,“我明白您的难处,原是我家教女无方,也不敢再求,就依夫人的就是,先前送来的那些礼,我打点好了再送回府上去。”

胡夫人听了,赶忙摆手,“不必不必,那就是一点子心意,倒不用来回折腾。”她犹豫再三,嘴上将话说得既圆滑又通达,“我们家太爷和老夫人的意思,还是看好您家的孩子,您家二小姐不是还未定亲?不如,咱们两家仍结这秦晋之好,将二小姐许给我们家?”

此话犹如一个惊雷,叫李氏恍然大悟,面上打着马虎眼儿,“这自然好,只是还是得他们父亲忙过这一阵亲自拿个主意,你看我做了这一会主就做成这个样子,现下再不敢轻易拿主意了。”

送走不情不愿的胡夫人,李氏也拉着何须问回屋,与他对坐在榻上,“听见没有?她不仅不生气,还想娶响磬,我说怎么当初一个嫡子,放着满大京的嫡女不娶,要来求咱们的庶女,原来是在打锦儿的主意。”

何须问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直言相问:“他们是因看重梁锦想攀亲也好,还是看重爷爷也好,都不打紧,只是她说外面已闹得满城风雨,这是谁传出去的?”

“还能是谁?”李氏鼻哼一声,面露冷笑,“这样子的大事儿,下人们不敢轻易说出去,只看她来求娶响磬就知道是谁说出去的了。那日她要揭发慕白与你有私,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母亲欲待何为?”

李氏拉过他的手搁在案几上,轻拍两下,“好孩子,我知道,她是看我疼你心里气不过,才想出这些污遭法子来栽赃你。我心里疼谁是我的事儿,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我自有主意,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商议了再定夺。”

又闹出这一场,何须问已是心烦气乱,别的他倒都不在意,只想着梁慕白,想替她谋个出路。

打定主意后,熬了一夜,天刚亮,他便打点车马去贡院接梁锦回家,贡院还未解封,他的马车与众多马车停在一处,乌泱泱一片,分不清谁是谁家的。

他只好跳下车来,与小厮们立在一处等,远远望着官差将封条揭了去,两扇大门推开,陆续有学子走出来。一个个形色不一,有垂头丧气的、有趾高气扬的、还有踌躇满志的。

他揪着心在那群学子堆里找了又找,恍惚见一个熟悉身影,他将手高抬起来挥了一挥,“三哥!”

那人走过来,正是何长春,“你来接梁锦?”

“是。”何须问轻笑,因平日与他也不大往来,倒是梁锦找他多一些,眼下有些尴尬,但科举大事,他不得不多问几句,“三哥考得如何?”

“尽我所能。”何长春朝另一处马车望了一眼,与他告别,“我先回去见过父亲和我娘。这里人多,你上车等着罢,别被人冲撞了。”

这两句叮咛,于家里一场风云转变后,显得难能可贵,叫何须问心里泛了些酸楚,“哎,我知道了,三哥先走罢,改天叫人请你到家里来吃饭。”

眼见何长春摆手而去,何须问突然有些不舍,追着他的身影看过去,见他跨上一辆马车,撩起帘子,恍然见到里面有个影子,像是家里的大嫂子,他心里咯噔一下,未及细看,便听远处有人喊:“须问!”

他扭过头去,可不就是梁锦,见他脸也花了,头发亦有些凌乱,连那顶镂雕白玉冠子也有些歪斜,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朝他走过去,谁料还未贴近,梁锦反倒先退了一步,“别别别,我身上脏死了!都有味儿了,可别熏着你!”

何须问倏地有些委屈,瞪他一眼,然后落寞地垂下睫毛。这一眼落在梁锦眼里,可谓风情万种,搔得他心里痒痒,也顾不得许多,拽起他的手就往车上爬。

一进车内安坐,他就将人拥过来亲了一口,“我怕你嫌弃我嘛,况且叫你看见我这副样子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何须问亦有几分恃宠而骄地白他一眼。

“好好好,是我错了。”梁锦拥着他嘻嘻笑,将他左看右看,“我看看可瘦了没有?怎么眼圈儿黑黑的?是不是在家有人给你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