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老夫人听到了,吊着眉呵了一声:“来了这些日子也没学会点儿规矩!”那一片儿,坐的都是她看不上的人,便懒得再看,嫌弃的收回眼。

孔翠芝收了声,压着头跟梁慕白嘀咕:“你们家规矩真大!前些日子娘还叫我在院子里站了一个时辰,梁远那个杀千刀的也不帮我说话!”说起来上牙磕着下牙,气得痒痒。

她说的“娘”是赵姨娘,头一个不待见她的人,梁慕白不好说什么,只安慰道:“我替你绣条丝帕罢。”

巴不得呢!孔翠芝笑起来,客气着:“不碍你事儿罢?”

“一条丝帕,费不了什么功夫。”

没一会儿,牌桌上散了场,老夫人单独留下了何须问,让别人都回去了。

老人家似乎有话要说,十分有派头的坐在上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我听说……”她拿眼睥睨何须问:“你这些日子和锦儿……”纵然没读过多少书,她也难以启齿:“你们很亲昵?”

她指的什么,何须问清楚,他不退缩的坐在下方:“是。”

老夫人惊着了:“你还觉得很有脸?”捏着手帕指着他,气得哆嗦:“你……你是个男人!却学个妖精样子勾引锦儿,成什么体统!”

“我们是夫妻。”何须问云淡风轻的,全然不怕她的样子:“何错之有?”

“你……”老夫人怒火攻心,端起茶碗“啪”一下朝他砸过去:“你生得了孩子么!生不了,就别碍我孙儿的路!老老实实在院里呆着,我们梁家就还能养你一辈子。”

何须问淋了一衣摆的茶水,有些落魄的站在那里重复:“我们是夫妻。”他学梁锦的样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光明磊落的气度:“夫妻就该恩爱不疑,不离不弃。”

老夫人险些就要站不住,扶着案几稳了下身子:“好好好,看你平时哑巴似的,没想到长了张利嘴!”

何须问仍旧站着,不认错也不服软,若是连这一点责骂都挺不住,怎么对得起梁锦的一片情?

“我说不过你……”老夫人咬着牙,瞪着眼:“但若你使我锦儿无后,七年后我梁家也有理休了你,届时就算皇上也挑不出错儿来!”

七年还太远,何须问想不了那么久。

“……你多劝锦儿,与青瑶亲近些。”老太太见他似有松动,便软了些:“等青瑶为我们家生下重孙,你也不算无后了啊。”说到底并没什么血海深仇,老夫人也退让一步:“往后你在我们家,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你的日子。”

这也是何须问的初衷,静静的在角落里过他的日子,可是太寒了,从前不觉得,照过暖阳后,就受不住阴冷了,像李氏说的,要去感受,可她没说,人是贪心的,过惯了好日子就过不了苦日子了……

“奶奶真这么说?”梁锦操了一下午的心,眼看着谭青瑶都回来了,眼看着都要坐不住,何须问才挂着一身茶水回来。

“嗯……”何须问在清风后头换衣裳,也不要丫鬟伺候,梁锦钻进去,替他系中衣上的带子:“她老人家没骂你吧?”

他系衣带的手不老实,像条蛇滑进人衣服里,摸到上面胸口上揉捏,何须问皱着眉给他抓了出来:“只说了几句。”怕他不放心,甩了个轻飘飘的笑:“我不往心里去就行。”

“啊!”的一下,何须问被梁锦掐着腰搂紧怀里,梁锦急忙松了手劲儿揉搓:“弄疼了?”

“没有。”何须问拍开他的手,从屏风后头出来,梁锦紧跟着:“孩子这事儿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你别放心上,他们偶尔提起,你就……就推到我身上!”这是个好主意,他没正经的笑:“你就说是我不愿意,是我死缠烂打天天晚上缠着你,让他们来找我说。”

何须问整理着袖口,往书案上坐:“说得轻巧,难道一直这样拖着?”他抬头,探究不明的看着梁锦:“你难道……不想生个儿子?”

他只是单纯问问,可话到了梁锦耳里,被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你想我去跟别的女人生儿子?”大概是不高兴了,拉着脸,吊着眉:“你还真是大方!”赌气在另一张椅子坐下,把脸别到一边。

因为赌气,所以没看何须问的脸,只听他轻着声,像是叹息:“我不愿意……我是不愿意的……”

听着语气不大对,梁锦又回过头,何须问已经走到他面前来,怔愣的看着他:“可是生儿育女,是人之常伦,难道要你因我无后么?”

“你瞎操这个心做什么!”梁锦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我不还年轻么,以后再说罢。”他搂人在怀里,狡猾一笑:“你刚说什么来着?不愿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