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槿脸上还挂有未干的泪痕,老大夫歪头打量了一眼姒槿,问道:“姑娘这是怎了?”

简之轻推着姒槿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一边与老大夫交代:“受了些不打紧的小伤。”

看见简之对姒槿的动作,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面上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姑娘便是你心仪之人?老夫记得,你幼时便不爱与人接触,为此你娘还特意来拿了许多药方,可这是心病,无药可医。后来你去了邺京,前几年回来时说是看上了哪个姑娘,该就是这位姑娘吧?”

听着老大夫的话,姒槿有些迷茫,转头看向身旁的简之,只见他唇角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只是耳尖处不知何时已爬上红晕。

左胸口处开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姒槿低头凝视着手心的玉坠,他们之前真的是认识的吗?她看着简之,想要听他的回答。

简之一双凤眸轻轻弯了弯,眸中似有万千流光。姒槿听见他说:“是的。”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姒槿只觉得她左胸口处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鼻腔一酸,眸中刚止住的眼泪似又要坠下。

老大夫瞧着两人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道:“小姑娘着实漂亮的很,与你也甚是般配。你娘在泉下有知,定也该放心了。我先去取些金疮药来。”

老大夫说罢,很快去取了一小瓶金疮药,交给简之后也识趣地将房间留给二人。

姒槿一直在沉默,她不知自己这时该说些什么。

还是简之先开的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姒槿闻声抬起头来,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动了动喉咙,姒槿终于是问了出来:“我手中的这块玉坠,是你送我的吗?”姒槿说着,展开手掌将玉坠放在简之面前。玉坠原本的棱角已被磨平,那是岁月的痕迹。

简之颔首:“是我送你的。”

“你说的心悦之人,是我,是吗?”姒槿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简之点头:“是你,姒槿。”

眼泪已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姒槿突然觉得心中好似有一处空白许久的地方正被一点一点地填补上。她说不清那感觉,似是失而复得,似是得偿所愿。

“自失忆后,我无数次梦见过你。简之,我知道那是你。”姒槿轻轻抬起手,抚在简之面上微凉的银色面具上,“可我记不起来,我记不得我是谁,也记不得你是谁……你可以摘下面具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什么都不敢相信,如今我只知道你,不要隐瞒我什么……”

“姒槿……”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他终于抬起手,伸向那银色的面具。解开系带时,他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系带松开,他缓缓将面具取下,在她的面前。

这一世、上一世,他从未像如今这般矛盾过。一旦面具摘下,他在她的面前永远只能是简之。理性告诉他,他来此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将她带回邺京,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先前她说若是有邺京禁军相迎,她便相信他的话。这有何难,她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如若他传回消息,魏太子定会亲自相迎。届时她会重回她的宫殿,也是她的牢笼。

他了解她的曾经,大魏长宁公主风华绝代的背后是无声的寂寞与孤独。如今平静的生活,没有深宫之中的算计与筹谋,没有国与国之间的阴谋与较量,这才是最适合她的。

他的私心使然,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魏宫。北疆质子归期已至,一旦她回宫,他便再无机会与她见面。即使他活了两辈子,他也无法确定在时时刻刻发生改变的未来,他们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走一步看一步永远比不得将一切攥在自己的手中。这次,他骗了她,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缓缓将面具摘下,简之露出原本的面容。他眉目如画,恍若谪仙,微挑的凤眸有万千风华,眼中的笑意似四月清风,英挺的鼻梁下是微勾的薄唇,唇边的笑容似桃花盛开。姒槿看着眼前的面容有片刻的愣神,她想起先前狗蛋形容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自小在西洲长大,后来母亲仙逝,我便去了邺京。在邺京时与你相识相知,我将母亲留下的玉坠赠与你,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简之望着姒槿的眼睛,轻声道,“后来你家人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你舅舅家的表哥。我心中妒忌,便想办法拖延你们的婚事。我说服你爹将你安排在邺京外的佛山上暂住,只是没料到在路上你会遇到歹人。”

姒槿愣愣的听着简之讲话,他的声音温润似水,她看的见他一双墨眸微微泛红。

“我赶到时,你的马车已经被劫,随行侍卫死伤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