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过小半天时间,西苑空空荡荡,祠堂人满为患。

国公夫人牵着火爆脾气的将军离开,使眼色给祝久辞让他好生听话。

后者乖乖从门檐上爬下来,一转身,瞧见跪在蒲团里的美人,冲上前,“你何时跑来了?”

他以为梁昭歌是回屋生闷气去,自己便安然坐在梅树下吃糕点等美人气消,谁晓得那人竟然替他来跪祠堂,闹出这般乌龙。

梁昭歌扭身不理他。

“好昭歌,还生气呐?”祝久辞挪过去,如今晓得美人替他跪祠堂,心软得一滩水,哪里还会计较小年在哪天。

梁昭歌又一扭身子,背着他。

“腊月二十四就二十四,昭歌不生气了。”祝久辞拍胸脯发誓。

梁昭歌红眼睛,心里委屈不行,咬着下唇不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跟着出来。

祝久辞绕着他转圈,哪里晓得面前的人根本不在意小年是哪天,满心委屈的是小公爷不在意他眼泪,梁昭歌那九转小心思登时就拐到了冷落冰室狠心抛弃,整个人诚惶诚恐生怕红火的日子被丢到府外去。

“明天,带昭歌去见我那帮兄弟可好?”祝久辞学着梁昭歌往日那般拿腰肢撞他肩膀。

梁昭歌低头,吓得神游天外。

祝久辞踢来一个蒲团跪下,认真道:“从今年起,咱家小年只过二十四可好?”

梁昭歌抬眼,咱家?

“昭歌好,好昭歌……”祝久辞亮着眸子看他。

梁昭歌心尖一颤,翩然笑起来,一时忘了压着心绪,眼泪扑出来,吓得祝久辞跌坐地上。

“别哭啊!”伸脏爪子去擦美人秀脸。

梁昭歌高兴笑着说:“我没哭啊!”

祝久辞更惊恐了,这一番还得了,小小争执竟把美人气傻了!

“还说没哭!”脏爪子按上去,美人眼尾多了黑漆漆梅花印。

梁昭歌将脸上的小手扯下来放进手心里包住,“腊月廿三也行的……”

祝久辞哪敢让他退让,“廿四!昭歌说得都对。”

景裕十七年,国公府在京城划出一小片天地,似是与满京城人作对,在一片红火中独独过那廿四小年。

此事定得轻巧。国公夫人这边极好说话,总归乖孩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天上星星也得摘下来。国公爷那边本以为要费点气力,没成想也极容易就答应了,竟还破天荒夸赞祝久辞尊师重道,不过转眼又拎着他耳朵臭骂一顿,原因是竟因为廿四廿三这点小事惹得琴先生不快,着实祝家小儿缺乏教养,国公爷愧对列祖列宗云云。

祝久辞郑重向国公府百十仆从宣布完毕,转眼被娘亲拽去了膳房,二人贼兮兮站在灶台前,一人望风一人偷糖。

小年讲究吃灶糖,嘴上摸了蜜一年都甜美。然而国公府规矩森严,过了饭点是绝然没有食物的,再加上厨娘武功出神入化,哪怕是一家之主国公夫人也只能拎来同样胆肥的祝久辞教唆他一同犯险。

被迫上了贼船的祝久辞极其崩溃,一是担忧时不时要重回膳房的厨娘,二是自己的娘亲——堂堂北虢国一品女将军猫着身子在灶台后面一通乱找,面容染了黑煤,哪里有半点将军模样。若是当真被人发现,到时倒霉的铁定只有祝久辞一人。

“娘……亲,可寻到了?”祝久辞不安询问。

“快了快了!”国公夫人叮呤哐啷翻找,“这蜜罐搁哪去了!”

祝久辞看一眼漆黑院落趁着间隙连忙回头,灶台前没了人影,国公夫人已然埋在煤灰里面了!

“娘亲!”

国公夫人探出身子,“小声点,怎的了?”

祝久辞欲哭无泪,再怎么找也不必去那灶台底下啊,虽说怕硕鼠偷了蜜酿去,厨娘总不至于把蜜罐子埋进煤灰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