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小一只, 仰着头,瞪着一双眼睛。

梁昭歌皮肤很白, 漆黑的眼睫映在肌肤上显得纤长如扇,微微卷曲上扬,可以一根一根数出来。

一二三……

数到三十的时候, 祝久辞意识到沉默拯救不了尴尬, 遂尽平生最大努力, 摆出决然委屈的表情,总之不是我不对, 是你恰好听错了。

反咬一口倒打一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方才……”

话还没说完, 祝久辞被那人随手一搂, 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卷进房间, 耳边房门啪一声合上。

大月氏地毯绵软柔顺,脚掌踩在上面挨不着实地亦如他的心一样虚。

梁昭歌胡噜一把祝久辞的脑袋, 环着他转身往茶案那边去, “怎么又呆住了?”

“我来, 咳, 我方才……”

“昭歌知道。”

祝久辞仍在心中纠结着托辞, 等他从自己的小世界中强行挽尊走出来, 就见梁昭歌已然安静坐于茶案前提沸水清洒茶海, 遵循最繁复的茶道礼仪,一步一步点出茶香。

茶宠卧在茶海西侧,是一石猫, 倒是鲜有人把猫儿当做茶宠。东岸是雕木突起的小山流水,清流自上而下游走茶案,高山流水,水过雕崖。

祝久辞盯着流水从高山流下经过紫砂壶,淌过公道杯,绕过石猫来到自己面前奔涌向前,从尽头的空隙漏下。

梁昭歌指尖拎着分茗,清透的茶水倒进茶盏,小小漩涡平静后,茶叶垂立其中,亭亭茶仙。

“给小公爷敬茶。”他仍是双手捧茶盏,举至齐眉。

身姿优雅,典雅尊贵。对梁昭歌而言,繁文缛节并非古板,而是骨子里带出的高贵。

纤长的手指衬在玉白茶盏上,右手指尖轻轻覆于左手之上,指尖捏着杯底,给他留出足够执杯的距离。

小公爷平日里疯惯了,与朋友对饮无非茶叶入壶沸水一浇便喝,哪有这般品茗讲究。

他双手接过玉杯,小饮一口。

热茶经齿,过喉,入内,茶香沁人心脾,思绪豁然开朗。

祝久辞放下茶盏,向前探身抓住梁昭歌的双手,夸张道:“昭歌仙人之姿,岂能用金钱衡量,两箱黄金又哪能表我心意,祝某委实是说我的心意太便宜了。”

梁昭歌默默看着二人抓在一起的手,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祝久辞心一跳,看来还得加把劲,吸吸鼻子长篇大论哭诉起来:“二箱黄金却也是祝某尽平生最大努力挣来,得一小摊,写字为生,风餐露宿,寝食难安,冬寒暑暖,风雨无阻。家父居镇国公爵位,一年俸禄仅银七百两,米四百石,又得镇国将军之位,银四百两,米三百石。家母承一品将军之位,银四百两,米三百石。凑齐两箱黄金着实是我全部家身,今日之后祝某便倾家荡产了。”祝久辞说得声泪俱下,祝府已然揭不开锅,全家都要一起到街边乞讨去。

“那……”梁昭歌开口。

祝久辞眼睛一亮,盯着梁昭歌给予眼神鼓励。快说快说,原谅我说错话啦,原谅小公爷一时莽撞,童言无忌啊!

“那,我养你啊。”梁昭歌反手一拢,把那人双手捧在手心里。

窗外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小孩子们尖叫声随之而起,一时热闹极了。

爆竹算是墨胖子出的主意,他家来往京杭生意,少不得与镖局打交道,多年下来也算学得了一二走镖技巧。

走大路不走小路,出大声不行默路便是其中关窍。

阿念深得真传,寻来一箱炮竹,可惜来时忘了放,现下要回去了才想起来。

百人的壮汉队伍来时浩浩汤汤,回去依然浩浩汤汤,鞭炮开路,人群拥挤在侧。

闹市口大街上人海之中,木头人一号对二号说:“若是让国公爷知道,这十里红绸路里有你夏府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