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娘瞧着祝久辞离开,转头对着大门里的人影道:“人赶跑了,满意喽?”

门里面的人没出声,转过身,踏了台阶上楼。

柳娘往门里瞥一眼,左手揪起面纱扇风,“多大点事儿,担心得不让人家进来。这儿百十个姑娘不都好端端在红坊里呆着?”

柳娘白眼没翻完就见面前多了一座牛皮包裹摞成的小山。

“天老爷,什么鬼东西?”

祝久辞从小山后面冒出来,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笑着道:“七街八坊凑来的耗子药,甭管您这儿的耗子是何方神圣,定能给毒晕了。”

柳娘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拦住大门,吭哧了半晌才出声道:“小公爷的好意收下了,我这就着人把耗子药撒进去。但是——” 柳娘打声呵呵,“是药三分毒,总归对身子不好。小公爷身贵,还是请回吧。”

祝久辞不甘心,又和柳娘耗了许久,结果到底了也没能进得红坊,虽被红坊的姑娘们挂上人美心善小公爷的名号,但也没能给他带来任何行走上的方便。

眼瞧着献殷勤失败,祝久辞决定再努把力,爬墙就爬墙。祝久辞拐到红坊对面的巷子口藏起来,打算等红坊正门的人散了就去爬墙。

日头落下去,忙乱的人们总算散去。春日的夕阳最是温柔,浅浅洒下来,给空荡的街面渡了一层浅金。

祝久辞倚着巷口的砖花墙,百无聊赖地朝红坊玲珑二层望去,那扇他熟悉的雕花木窗外横放着一把黑面银纹油纸伞。

第6章 硕鼠

三月三桃花盛开的日子,曲惊鸿小将军破天荒地从校场出来,走进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这可是以剑痴著名的小将军为数不多离开校场的日子。

路过桃花树时,他停下脚,伸手接下一片飘落的桃花,小心收到怀里。

微风吹过,束高的马尾晃到面前,他抬起头,墨发又被甩到了后面。

曲惊鸿小将军生得美,但不是神奕俊朗的少年美,而是线条柔和隐约带着阴柔的美。纵使一身硬朗的劲装,也压不住骨子里柔美的长相。然而,曲小将军全然不知自己的貌美,一年四季泡在校场里,顶着风吹日晒,抱着十几把爱剑对着空场日复一日地练。

曲惊鸿小将军是祝老国公一手带起来的,练的是京中洪系剑法,与祝老国公的弯刀系有些近似,因之曲惊鸿练的虽是以速度灵巧见长的剑,却刚强有力,以力量定胜。

不少初次见到小将军的人都无法把他与沙场上铁血杀敌的将士联系在一起,并非有意歧视,着实是对比太过鲜明。

曲惊鸿收了桃花瓣,熟门熟路地往北拐进一个窄胡同。巧的是,与他相隔两道巷口的祝久辞一伙人正打得热闹。

“笑话,小公爷能有追不上的人?”萧岑抱臂绕着祝久辞转了两圈,瞧见祝久辞整个人恹恹的不似作假,叹口气,“后门桥的茶馆,走着?”

祝久辞看他一眼,点点头。

开光嘴姜城子揪着墨胖子从胡同口冒出来,搂住祝久辞的肩往旁边带,脑袋冲着萧岑喊,“你个将士出身,哪懂这些,别给人家出馊主意。”

萧岑一听就急了,抽了腰间的刀就砍上来,“你喊我什么!”

萧岑,北虢国鼎鼎大名骠骑大将军的次子,和小公爷一样,平日里吊儿郎当,最不喜欢的就是到校场训练。但是萧岑没小公爷幸运,不能随心所欲说不练就不练,几乎每日都被他爹捉到校场练七个时辰。

因此,他最烦的就是别人把他和军伍联系起来,若是被触了霉头,就是打个你死我活也要让对方把话收回去。

墨胖子独自捧着书看,被旁边杀来砍去的两个人误伤到,将书护到怀里抬眼看过去,摇摇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萧岑在打斗间隙看过来,“胖砸,少读点书吧,人都傻了,这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趁此躲过一袭的开光嘴跑到祝久辞身后,冲着墨胖子那边道:“别说鸟语啦,没看见小公爷都蔫了。京中三月的桃花要是谢了,都是你给叨叨没的。”

墨胖子闭了嘴,将怀中护好的书卷拿出来,整个人又埋了进去。

“话说,小公爷您真是打定主意要把人追到手?”开光嘴闲不下来,右手藏在袖子里又开始掐算。

祝久辞面无表情地提溜起开光嘴的袖子,开光嘴呵呵一笑,“不儿,您给个话呀,我们也好帮您出主意!您要真是铁了心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墨胖子从书里抬起头:“粉身碎骨浑不……”

“哎对就是这句”,开光嘴道,“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