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有多长时间没遇到这么棘手的难题了。

“要不我来?”

“不要,”柳重明一口拒绝,也许是梦里跟那人太过亲密的样子,他不想让别人碰那孩子:“不急,反正他人在我手里,慢慢看看,我已经叫方无恙过来,去查查他的底细。”

“方无恙啊,啧啧……我还当这人已经溺死温柔乡了,”白石岩大笑着提醒他:“慢慢观察可以,但你可当心小怪物跑了,他在奇晟楼跑了可不止一次两次。”

“如果真是有人授意指使,他怎么舍得轻易跑。而且我没对他做什么,他跑了反倒会被扭送回奇晟楼,到时候更有得他受。你放心,我看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未落,白石岩突然右手一扬,在不远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带着瓦片响声,有人沿着屋檐一路滚落下来,被柳重明条件反射地接在臂弯中。

第17章 逃跑

连着好几天时间,曲沉舟都沉默不语地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柳重明,虽然那天的问话听起来亲切,不用去细回想,他就知道重明在想什么。

他身上疑点重重,恐怕不会被轻轻放过。

这几天除了来送饭和上药的人之外,没有闲杂人出入他的房间,可看着外面时不时走动的守卫,虽然没有刻意停留在门外,也能看出重明对他这里多加留意了。

他的目光从外面匆匆走过的家仆身上移开,落在院子角落的一棵梧桐上。

从前他无法随意走动,重明只能给他在纸上画自己的住处,他把那张纸妥当收好,时时摩挲。

这所别院从未见过,可每一个角落都烂熟于心。

重明还特意说起,自己别院的院子里有一棵特别大的梧桐树,每到下雨的季节,就会打落很多铃铛一样的梧桐花,真希望他能亲眼看看。

在外人眼中那么稳重的重明,甚至为了送他满满一盒新鲜的梧桐花,自己爬上了树,摘得太忘形,从梯|子上滚下来,跌得鼻青脸肿。

他到现在还记得,重明一脸尴尬地把花递给他的样子,那些还带着露水的梧桐花,将太阳的点点明亮都映在他眼中,摇摇欲坠。

一直到景臣和白石磊冲上观星阁的前夜,他才舍得把书中夹了多年的梧桐花焚毁在香炉里。

曾经往往,都化为云烟。

他如今才能亲眼看到重明为他讲了很多次的梧桐树,满满一树,都是粉白相间的花,果真像是垂在叶间的一个个玉钟。

这里是柳重明的别院,这里是东厢房,他从窗户就能看到的那间卧房,就是属于柳重明的。

他们第一次住得这样近,就像从前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曲沉舟却想要逃走。

只一次对话就让他有些无所遁形,再多住一段时间,他生怕那些秘不可宣的过往会被抽丝剥茧,一层层被人剥开。

余下被紧紧包裹在中间、无遮无挡的他,血肉模糊。

重明如果知道了曾经的那些事,会怎么样……难道他上一世的死还不足以赎罪吗?

可下意识中,他又总是想起重明在大雪中狂奔而来的样子,为什么会要抱着自己僵硬的尸体痛哭?

难道在他死后又发生了什么?有人对重明说了什么?那个孩子被找到了?还是重明真的不顾天下悠悠之口对皇上动手了?

许多事只有他和皇上知道,皇上为保命,必然不会多说,他身死魂散,本以为一切都归尘归土,却总是因为那一幕惴惴不安。

抑或是,皇上当真要做一条疯狗,将重明也一同拉入地狱?

无论如何,那都是已经不可追溯的曾经,多想无益,如今摆在面前的才是最要紧。

曲沉舟不声不响地在窗边坐了几天,读着各式各样的卦言,数着他们交接的步伐,终于下定决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