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陆点又拽了拽帽子,发颤的手指藏在宽大的黑袍里,向着许许多多的陌生人走去。

还好他仍旧处于愤怒状态,紧张情绪排在后面,不至于因为太过紧张而头脑空白。

苏梦枕看到了陆点往这边走,吩咐左右准备凳子。

陆点过来的时候,那张凳子刚放好。他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梦枕。

苏梦枕病得很厉害。

他出生后不久就在襁褓中受了重伤,身上还有许许多多有好几种病,关七给无情传功时曾说过,苏梦枕身上至少有二十几种病。

这些病暂且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令他痛苦难受,但不至于立刻死去。

和苏梦枕相比,无情的病弱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梦枕道:“今日实在抱歉,连累了叶公子经历无妄之灾。”

陆点说:“仇人是谁,我一向分得清楚。”

苏梦枕看到他把六分半堂的人放走,还以为他不打算和六分半堂为敌,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立场明确的话。

陆点的话出乎苏梦枕的意料,他拿着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等停止咳嗽时,极其自然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苏梦枕的态度很温和,他道:“叶公子请坐。”

陆点看了凳子一眼,提起来放到了花满楼身侧,坐在了他旁边。

这里陌生人太多了,他有点紧张。

花满楼朝陆点笑了笑。

陆点对苏梦枕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梦枕道:“我想知道,你们突然离开江南是要去哪里。”

陆点说:“恰巧我也想知道苏楼主离开京城这是要去哪儿,你应该很清楚,六分半堂一直在关注你的行踪,你的那位未婚妻正策划着要了你的性命。”

苏梦枕略有失态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仍旧用手帕捂着嘴,许久才停下来。

手帕上沾染了些许血渍,苏梦枕神色如常地将它折好收了起来。他似乎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神态变得宁静,敛目看着手边的红袖刀,“你都知道了?”

陆点说:“是。”

苏梦枕沉默。

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敌对已经有几十年,雷纯是雷损的女儿,苏梦枕是风雨楼的楼主,本身就是敌人。

六分半堂背靠蔡京一派,苏梦枕希望能收复失地,抵御外敌,他的行动,必定会遭到六分半堂的阻挠。

只是他没想到,竟是雷纯的主意。

战事又起,他短暂的未来定会奉献给大行,此生都不再有与雷纯履行婚约的可能。

陆点嗅着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舔了下犬齿。

他说:“你的血味道很特别。”

花满楼有些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苏梦枕笑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像我这般,在患有几种绝症时依然能活下来,或许因为这样,我的血才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