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也少不了跳舞的环节。对此,苏珊愁眉不展,说自己从十七岁开始,就没怎么跳过舞了。李先生又不精通于此道,不肯花时间练习。而且,苏珊来襄州,其实也不到一年的时间,每日忙于经营画室,又因西洋人的身份,在本地的社交圈还没打开。所以,她每天只能对着空气练习,抱怨说等到了宴会,肯定会显得四肢僵硬,要在那些贵妇人面前出洋相了。

俞鹿想了想,说:“苏珊,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温习一下。”

苏珊惊讶不已:“真的?”

俞鹿笑了笑:“若只是宴会交谊舞,我还是可以的。我们的身高也差得不远,搭配起来也不会累。”

苏珊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兴致勃勃地催促道:“那我们赶快来一段试试看吧。”

画廊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俞鹿放了一张唱片进留声机。优雅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闭上眼睛,原来记忆中的舞步都未曾褪色。俞鹿作为男步,从容不迫地引导着苏珊,负责控制了整曲舞蹈的节奏。

苏珊不知不觉地被她带领着,沉浸在了舞蹈的快乐中。

一曲毕了,苏珊已兴奋不已,对她大加赞赏:“俞,你跳得实在太好了。”

西洋的交谊舞一开始只是宫廷贵族跳的。流传到民间后出现了多种流派。但最受上流社会推崇的还是优雅的古典派,而非民间那偏于热情自由的风格。俞鹿跳的就是前者,没有受到一丁点后者的影响,毫不逊色于襄州那些总是出入宴会的名流小姐。

她在几年前留过洋,据说又与徐公子有些牵扯。按理说家庭条件肯定很不错,不该跑来这里当画师……实在让人很好奇她的背景。

“能帮到你就最好不过了。”俞鹿也很久没跳了,倚在了桌子旁,喝了杯水,笑道:“距离宴会还有几天时间,我每天都陪你练,等到了那天就一切都好了。”

孰料,事情并未顺利进行。

几天后,一场暴雪降临了襄州。苏珊不幸中招生病了,高烧到了三十九度,病恹恹地躺在了床上,晚宴怕是去不成了。

发着高烧,还穿晚礼服的话,就纯粹是作死了。

在这样正式的慈善宴会,男士与女伴一起出席,是不成文的规定,否则不仅显得势单力薄,还是失礼的表现。

这个时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旁人替代了。苏珊觉得身边的人里面,俞鹿就是一个好人选,便主动请求她帮忙,代替自己陪李先生出席宴会。

李先生这才得知俞鹿这几天都在教苏珊跳舞的事,也诚恳一笑:“如果俞小姐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

宴会上面有徐恪之,机会难得,俞鹿肯定想去。之前她只敢在心里想想,谁知道机会这就来了。不过,她也有顾虑:“可以是可以。只是,宴会不是就在晚上么?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现在才找合适的衣服恐怕来不及了。”

苏珊早就想好解决办法了,自信满满地说:“你穿我的礼服,我们身材差不多,若有不合身,找裁缝立刻改,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苏珊的办法确实高效。俞鹿在她的房间中试穿了那身礼服。一条深空般墨蓝的长裙,长袖领口皆是繁复蕾丝,绑带在脖子后交叉。背后的剪裁颇为大胆,留出一条狭缝,渐渐扩大,露出了肩胛骨和半边雪白滑腻的背肌。

西洋女人的骨架偏大,苏珊也比俞鹿稍高一些,这条裙子不仅腰身需要收窄,裙摆的长度也要临时修改。但是裁剪设计是改不了的,换在了俞鹿身上,背部裸露的部分也变多了。

这种程度的裸露,俞鹿倒不至于束手束脚。就是天气太冷了,她怕会感冒。

好在,宴会场地里有壁炉和暖风,等落座后,披上上外套就行了。

慈善晚宴在傍晚的六点钟正式开始。五点整,俞鹿被赶鸭子上架,妆发完毕,蹬上了一双黑色的细跟尖头高跟鞋,手拿一个镶着珍珠的包包,挽着李先生的臂弯,就上车去了。

宴会在襄州南城大道的徐家别墅里举行,其位置在一座山上。

这是俞鹿第一次去徐家的地盘。历经了好几道的确认,车子才被放行,驶到了山上,安防比张小姐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车,寒冷的空气迎面拂来。已经能透过铁门,看见灯火通明的落地窗了。

一个侍应生站在门口。李先生从怀中取出了邀请函,递了过去。

“李先生,欢迎您与您太太苏珊……”侍应生抬目,忽然注意到了邀请函上的女士名字分明是个外国人名,但来的人那盘起的头发,明显是东方人的纯黑。

李先生彬彬有礼地说:“我太太身体不适,因此由我的好友与我一同出席。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