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欺瞒或者美化的余地。

……就是将这个世界里最不能得罪的命运之子给狠狠得罪了。

试想下书里那些搞过主角的坏蛋,谁不会在主角崛起后被报复式搞回来?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啊!

好在,这四年,她也变了很多。学得最好的一点,大概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再没底,表情也是平静的。不再是那个遇到一点事就咋咋呼呼的任性小姐了。

夜里七点钟,天彻底黑下来了。车子在天空下起雪之前,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俞鹿一看到了住处的样子,就皱起了眉。

不是嫌弃环境不好,而是嫌弃它好过了头。

这是一栋二层小别墅,有壁炉、白石楼梯、独立花园。光是房间,就有四五个,其中还有隔音琴房。在这个世道,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除了总体小了一点,和她家里的那座别墅无甚区别。

这一趟让俞鹿独自北上的决定,下得有些匆忙。她的家里人和佣人似乎都担心会委屈了她,努力地把一切对标家里原来的条件,连车子也租了和家里一样的款式。

但其实俞鹿并没有觉得委屈。

泉州被倭寇入侵以后,不光是底层人们,上流社会的家族在冲击之下,几乎脱了一层血肉。有好些熟悉的大家族产业经历了裁员、减产,也都还是撑不住,倒闭了。

俞家在激流中保住了家族产业的根基,但是比起巅峰的时期,也确实是在走下坡路了。

纵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家还是可以提供给她体面而富裕的生活,在乱世里营造一个无害的温室给她。但是,俞鹿的心态已经转变。

见过世态,更懂得什么才值得她珍惜。用来充面子的身外之物,都是没有意义的。

钱还是能省则省。以后他们家搬来了襄州,在站稳脚跟之前,花钱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

当天,由于时间不早了,俞鹿没说什么,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翌日,她就叫了根叔和秋莲过来,说了自己的打算。

秋莲大吃一惊:“什么?退租?车子也不要了?!”

根叔也着急地道:“大小姐,您说让我回泉州去?这怎么使得……”

“我父母何时搬来还没决定,反正不会是近期过来,我们住那么大的房子,租金也不便宜,空着那么多房间也是浪费,打扫起来也费劲,换一个小点的房子就行了。”俞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很冷静:“还有,襄州的治安不错,公共交通也很方便,再不济也有人力车夫,我没有那么娇气,不需要车子天天接送。”

根叔担忧地说:“襄州是安全,可万一哪天遇到了倭寇入侵,岂不是……”

俞鹿说:“若是遇到了倭寇入侵,根叔,你留在这里也保护不了我啊,说不定我跑得比你还快呢。”

根叔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和秋莲对视了一眼,两人表情,都是忧心忡忡。

“你来了襄州,泉州那边就只剩下一个司机了,我父亲和哥哥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事,比我更需要你。”俞鹿淡淡笑了笑,说:“我都这么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还有秋婶帮我,没问题的。”

俞鹿这样要求了,根叔和秋莲无奈之下,就打了电话回去泉州。俞夫人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不过俞鹿还是坚持。后来电话交给了俞鹤辞,与俞鹿谈过以后,最终他还是同意了俞鹿的请求,仅是要求她每周都打一个电话来保持联系。

两天后,俞鹿就以极高的效率,找到了新的住所:一间干净整洁、两房一厅的公寓。付了一些违约金,退掉了那小别墅。根叔帮她们搬了家,才上了回泉州的火车。

在根叔走后,俞鹿又做了一个让秋莲措手不及的决定——去应聘美术老师。

“什么?”秋莲闻言,惊讶地放下了锅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姐,您说想去当美术老师?!”

秋莲很难理解小姐的想法。在出发来襄州之前,俞夫人爱女心切,担心俞鹿在外地会吃不饱穿不暖——当然这只是她杞人忧天,给俞鹿准备了一笔丰厚的钱做生活资金。她根本不必工作,也不会有坐山吃空的可能。天天窝在家里画画、睡觉,有空去逛个街,喝个咖啡,不是更好吗?

现在,这里还减少了根叔那一张吃饭的嘴,住所也换成小公寓了,钱财更加充足。泉州首富大小姐,何苦出去工作,给自己找罪受呢?

俞鹿一看秋莲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了笑,说:“我是去教人画画,又不是去什么粗俗的地方工作。与其挥霍钱财,无聊度日,我想找点事情做,日子才不那么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