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不满。天真明媚的眸子从下向上,瞅着他,似乎非要得出个答案来,哪怕这个答案会让他难以启齿。

阿恪的心口,再次抑制不住地跳动了起来,低声但认真地答:“好看。”

终于逗完了人,也逼问出了自己想听的答案,俞鹿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行吧,我们去写生。”

地点还是选在了那天的小溪旁。俞鹿对自己在这儿丢了一张画的事儿很不甘心,非要再补上一张才舒服。况且,白天的光线与晚上也有不同,一定能画出新的东西。

阿恪没有背她去,是用一辆手推车送她过去的。来到溪边,他将俞鹿扶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迟疑了一下,问:“俞小姐,若你没有别的事,你画画的时候,我能否在岸对面做自己的事?”

“随你。别吵着我就行。”

阿恪微松了口气,点头。

俞鹿自顾自地哼着小调,摆好了画具。

阿恪在溪水对面,稍远的石摊坐了下来,从推车抱了两个箩筐下来,里面都是采好的未经挑拣的山货。把上等的和中等的区分开来,这样就可以用更合理的价格,卖给不同的收货商。这是一项极其需要耐心的繁琐工作。

俞鹿今天本来是打定主意画风景的,只是,心神总有些无法专注。听着流水声,她的视线,时不时就会隔着画板,落在阿恪的身上。

毋庸置疑,阿恪生得很好看,未经雕琢。与她那个世界里,最受小姐们欢迎的白面小生截然相反。是一种她未曾领略过的野性生长的俊美,粗犷又精致。性格亦一点都不如那些公子哥儿油画,粗粝而真实。

昆西人大多都身形挺拔,手大脚大。阿恪亦是其中的佼佼者。那双粗糙的大手,应该从小做过很多粗活,沉默地宰牛杀马,生火做饭,砍树劈柴。也曾死死地扣住过她的脚踝,给她揉按穴道。

对过惯了优渥生活的俞鹿而言,阿恪是一个充满了吸引力的陌生维度。

如果说,在见过他本人之前,俞鹿还有点抵触系统的要求、甚至觉得系统在“逼良为娼”的话,那么,她现在真的没有了。她也终于相信,自己在第一次穿越时,没有系统干预,也是真的主动勾搭过阿恪的。

因为她现在半点也没有被系统强迫去撩拨一个男人的恶心感。反而越发跃跃欲试,想要征服、挖掘、驰骋这个少年,探索他的底线在何处,撕下他的面具,看他最情难自控的模样。

心头忽然涌上了灵感,俞鹿立刻低头,刷刷刷地舞动画笔,迅速地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物的雏形。

阿恪没有察觉到俞鹿在观察自己,仍在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活儿,黑碎发在风中,轻微地颤动着。

在笔尖描绘中,画纸上渐渐出了一个少年冷峻的面容。笔尖往下滑去,忽然在肩膀处落定了。俞鹿再次抬头,目光巡过了阿恪的宽肩、隐藏在宽大衣袍下但也呈现出倒三角的大体身体轮廓,以及盘起来后,也显得健壮修长的大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眸放出了异样的神采。

画画的人都善于发现美。阿恪这样的面容轮廓,身体线条,简直太适合当人体模特了——比她在西洋时画过的模特,都更能激发她的灵感!

俞鹿蠢蠢欲动,捏紧了画笔。只是一想,在这种穷乡僻壤,穿件洋装就被人从头盯到脚,遑论是脱光衣服给异性画自己的身体——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未来走出这片大山、成为了将军的阿恪,思想一定会进步。但现在,他还是一个未接触过外界的少年,肯定不愿意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惜了。唯有暂且压下念头了。

俞鹿叹了一声,将纸页翻了一页,准备静下心来,画画风景。忽然之间,不远处突然炸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阿恪!她是谁!”

紧接着,一阵足音从远至近,冲到了俞鹿的跟前。

俞鹿惊愕地抬头。来势汹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的五观还算是秀气,表情却怒气冲冲,微微扭曲。一双眼眸喷出了嫉妒的火,瞪着俞鹿。

即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浓浓敌意。

这女人是谁?

口吻那么像是在争风吃醋,活脱脱就是出来捉奸的“正宫”。

平日里自己嚣张跋扈惯了,敢对俞鹿这样大呼小叫的人反倒很少。由于过于吃惊,她都忘了给反应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阿恪。

阿恪在那女人过来时,已沉下了脸,站了起来,大步淌过小溪,横在了这女人和俞鹿之间,仿佛有些嫌恶地看着她,冷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