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残酷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被活生生地打死在台上。每打完一场,拳台的地面就仿佛用鲜血沾过的拖把拖过一般。不重新打扫一遍不能上人。故地重游,会勾起让她作呕的生理性不适的回忆。

庞德这个家伙和他的地下拳台, 俞鹿也略有耳闻。如非必要,她和老乔治一样,压根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在这种情况下,系统提出的要求, 就很耐人寻味了。

俞鹿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不妙的念头——那个雇佣兵……不会其实是猎隼的某一个成员吧?

能让斯科特夸他好看,意味着其外形一定不是凶悍一挂的。能上拳台表示对方很擅长格斗术……如果这个人曾经是猎隼一员, 那么他会是谁?

过去四年间,她不止一次期望过与猎隼的同伴重逢, 但又无比畏惧那一刻到来时,自己无法承受对方的怒火。现在更是有些不忍。她宁可拳台上的是个陌生人。

不管实情如何, 系统都无可奉告。不过,至少能确定, 这肯定是对最后10的进度条有推动作用的。即使是龙潭虎穴, 她也要闯一闯。万一台上的真的是某个猎隼的成员, 她希望自己可以帮到他。

老乔治的脾气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说了不去就不去。俞鹿倒是耐心地问了斯科特不少问题。斯科特一看有戏, 倾尽全力地给她解释。可惜关于那个雇佣兵的信息他也知道不全, 翻来覆去给的信息都很模糊, 无法让俞鹿锁定某一个具体对象。

俞鹿反复问了几次,都失望了,只得作罢,只能到时候自己看了。

斯科特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满意地离开了,反正只要有一个会机械修理的医生在,他就能交差了,俞鹿在老乔治手下混了那么久也能独当一面。

对于俞鹿去趟这趟浑水,老乔治明显有点意料不到,觑了她两眼。

不过,俞鹿说到底也只是他的员工,再说了,世界上哪个人没有自己的秘密。老乔治没有反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地让她注意安全。

翌日晚上六七点钟,天就暗下去了。诊所到了关门时间,斯科特仿佛害怕俞鹿会反悔,早早就上门来接人了。

看到俞鹿的装束时,斯科特窒息了一下:“医生,你就穿这样去?”

“有什么问题?我不是医生么?”

俞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任由他打量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以及里头非常保守的、扣子一直扣到了最高处的衬衣。

斯科特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在地下拳台那种地方,你得融入一下环境,这样太格格不入了,就像是误闯大灰狼堆的小绵羊,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变成‘猎物’……”

俞鹿皱了皱眉,在斯科特的劝说下,将白大褂脱下了,披上了一件普通外套。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吞了两颗退烧药,才拎起医药箱出了门。

斯科特没看到她吃药的动作,不过俞鹿走近,他就眼尖地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看,关切道:“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带路。”俞鹿喉咙有点沙哑,言简意赅地说。

因为等会儿可能会有的故人重逢,她昨晚三四点都没睡着,心烦气躁,觉得房间闷热,就将窗拉开了。结果睡到白天,就因为蹬被子而不幸着凉了。希望吃了药就别加重了。

在斯科特的带领下,俞鹿步行来到了废墟广场的南边。这里伫立着一个入口,它修建成了喷火的魔鬼的脸庞的形状,怒张的嘴巴是门框,鲜红的舌头是通向幽深地下室的阶梯,有着密密麻麻的涂鸦,仔细一看都是cannibal这个单词。

门口有两个戴着怪诞面具的侍应生,在挨个检查入场者的门票。

为了确保没人在场馆里闹事,入门口时顾客需要上交身上的枪支,这是这里的行规。经过了几道关卡,俞鹿终于进入了场馆中。

这是一个很大的场地,有点像是远古时候的斗兽场,中间是一个拳台,四面都包围着铁丝网的高墙,犹如一个万众瞩目的困兽笼子,水泥地上有一些擦不干净的血迹。上方是十盏明亮的射灯。四面八方都是观众的坐席,都是最简陋不过的排椅。此刻,已经有过半数观众入座,众人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大热门和选手的赔率,吵闹得不得了。穿着比基尼的性感辣妞端着筹码牌,扭着腰,在其中穿行。

最靠近拳台,也是最底下的两排座位,是专座,可以以超近距离地目睹台上的残酷杀戮,甚至能被飞溅出来的热血和脑浆溅一身,坐在上面的往往都是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庞德居然给俞鹿安排了这样的一个位置,显然他认为这是一种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