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喝了一口啤酒。

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身后的那些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微热视线,有点儿意兴阑珊地敲了敲桌子,示意荷官给牌,同时后仰脖子,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个时候,他的后方传来了一个醇厚的声音:“晚上好。”

亚瑟一顿,有些不耐地抬眼。

前来搭话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褐色皮肤,笑眯眯地说:“我的名字是欧文。我的老板注意到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这里玩了一晚上了,想请你去喝杯东西。不知你赏脸吗?”

“地狱之门”的不少熟客都认得欧文,知道他的来历不简单——这家伙是维拉尔当地一个富商的手下,平日里,专干一些拉皮条的腌臜事。

不过,就算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欧文这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再观察到四周围突然静下来的人群,也该知道这人的来头不小了。

亚瑟的态度却很冷淡,收回目光,扔出了筹码,吐出了几个字:“滚,没兴趣。”

“……”欧文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打好的腹稿都噎住了。

事情没有办成,欧文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交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微微压低声音,说:“我的老板——埃里克·莫德先生,是维拉尔地区负责开采铁矿石的富商,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许多人想和他见一面都做不到。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说到他老板时,欧文的语气隐隐染上了一丝得意和倨傲,似乎是在嘲笑亚瑟的有眼不识泰山。

同时,欧文示意他看向二楼。果然,二楼的栏杆处,五六个身材高壮的保镖,护住了一个年近五旬的西方男子。这家伙应该就是埃里克了,他的相貌还算得上是英俊,不过眼袋很重,面色虚白,一看就是在私生活上相当放纵的人。

“……”亚瑟的视线,在埃里克的面上停顿了一下,眯了眯眼,忽然将腿从桌子上收了下来,一笑:“喝东西是么,好啊。”

欧文松了口气,露出了“算你识相”的表情,满意地站了起来,示意亚瑟随他离开:“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亚瑟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亚瑟。”

他随手将桌子上的筹码往衣服里一卷,示意侍应生给他存入保管柜里,就整整衣裳,插着口袋,跟着欧文出去了。

某几个知道内情的客人,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同情的表情,仿佛看到了羊入虎口。

“摊上了埃里克那家伙,那男孩怕是要完蛋了。”

“谁不知道埃里克是个喜欢虐待床伴的变态,就算陪他睡觉有大把的钱收,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这男孩肯定是外乡人吧,估计没法活着离开维拉尔了。”

人群之后,乔伊斯从另一张赌桌边上起了身,叹息。他今天晚上的赌运不好,几百万的赌资,输了个精光。他喝了一口啤酒,走到了人群之后,恰好将这一幕全部收入了眼中。

乔伊斯挑眉,走到了吧台的角落,递上了酒杯,示意酒保给他续一杯,对一直在看热闹的拉斐尔说:“亚瑟就这么去了?你也不拉住他,不是说明天才动手么?”

“你没看到亚瑟这几天的脸都是阴的么。那个叫埃里克的家伙,真他妈不知死活,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拉斐尔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反正亚瑟一个人都能搞定,我插手干嘛。”

五年时间过去。猎隼有人离开,也有新人加入,渐渐成为了一个更成熟、更有实力的雇佣兵团体。亚瑟也从一个只能偷偷跟着去出任务、被枪托打得满脸是血的小孩儿,成长为了猎隼里,一个实力出众的成员。

自从转正后,短短两年时间,在地下世界里,亚瑟就拥有了一个让他本人感到深恶痛绝的称号——杀戮天使。

一个比拉斐尔的“天使”还要让人牙酸一百倍的称号。

好歹拉斐尔被称为“天使”,只不过因为他的名字和圣经的大天使长一样。亚瑟却是因为金发碧眼,相貌美丽,尤其是,他崭露头角时只有十五岁,漂亮到了有一丝雌雄莫辩的程度,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画卷里那些圣洁的天使。

偏偏,他的职业又和天使毫不搭边,是游走在地下世界、与枪支军刀为伴的雇佣兵,才会被人起了这个名字,还迅速被传开了。

这几天,猎隼刚出完了一个大任务,在返回拉塔罗舌的基地之前,经过了维拉尔沙漠,计划在这里逗留一周,享受生活,修整一番。

期间,他们突然收到了从拉塔罗舌发来的消息,说他们的首领罗德尼的病情又不好了,还嚷着要立刻见到俞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