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的日子和舒城这边自然是没得比的。气候湿热,蚊虫蝇蛇,满地瘴气。嵇家的贵公子们,从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双手只写诗赋词,现在都要干农活、管账之类的工作,接地气多了。

不过,再怎么说,嵇家的待遇,也比直接被灭门的萧氏一族要好得多。好歹有命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就有再见之日。

自然,这个结果,也比嵇允的前世,眼睁睁目睹着亲人一个接一个客死异乡的惨状要好太多了。

这就说明了,他的重生,是有意义的。

嵇允心潮澎湃,将信再读了一遍,才重重地透出了在胸臆中压抑了两个多月的一口浊气。面上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转头凝睇着俞鹿。

俞鹿觑他的表情,心底也涌出了更多期待,抓住他的袖子,追问:“到底怎么样?你的家里人都还好吗?是好消息对不对?”

在灿烂的日光下,她双颊生晕,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拿到这封信后,她就一路跑着来找他,生怕会耽搁片刻。

嵇允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复杂和触动,轻声说:“是好消息。我的家人,已全部平安抵达了南蛮。”

他不知该如何描述去自己此刻的矛盾。

这一次,多亏了俞鹿偷开库房,还让认识的御林军将药送进去,他的家人才活了下来,于情于理,她都是他嵇允的恩人,此刻,别说是一句“谢谢”了,让他对她行大礼也不为过。

但矛盾之处就在于——造成他族人痛苦的源头,就是她的家人,是她所处的俞家宗室。前世,她也是直接的作恶参与者,打断了他的腿,让他苟延残喘地上了路,成了悬崖底下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