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子他们无关,此处……是家父所为。”嵇允垂眼,长睫掩住了彻骨的寒意。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异样的轻柔:“多谢郡主关心。”

原来是他爹打的。嵇允的父亲,向来以这个儿子为骄傲。可这一次,嵇允却和家族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选择留在了舒城。仿佛是不舍得这片安逸之地,选择了折断脊骨一样。他的父亲,一定失望至极,才会下此狠手。

俞鹿干巴巴地说:“很疼吧,都肿了。那我等一下叫人给你涂点药吧。”

嵇允抬眼,微微一笑,气息有些虚弱,再次轻声道谢:“多谢郡主费心。”

他的脸在烛火中,半明半暗。那道掌掴的印子,让他的嘴角溢出了一道干涸的血丝。

凝固在苍白的唇边,如同啜饮了鲜血后的痕迹,艳丽得触目惊心。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靖王府。

嵇允如今所穿的乃是单衣。可以说是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了。周朝文士都很重视仪态,但随俞鹿进府的时候,面对下人的眼光,嵇允都恍若未觉,宠辱不惊,没有丝毫的难堪和扭捏。

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在意这些了吧。

俞鹿看在眼里,对不明朗的未来,也有点儿忐忑了。

她没想好将嵇允带回来后要做什么。这么大一个活人,无法藏起来。做家奴委屈了他,做伴读先生倒是不错……不对,还是先将他安置好吧。

俞鹿仰头,对嵇允说:“你先去浴房洗一洗吧,我叫下人送新衣服给你,然后你过来见我。”

嵇允轻声地应了一句“是”,就随着下人离开了。

俞鹿踟蹰一会儿,就见到两名下人捧着一套衣裳往浴房方向走去。

靖王府里,衣裳此类物资是不缺的。可他们拿来的,却是一件暗蓝色的衣袍。俞鹿连忙叫住了他们:“不要这个颜色,重新拿一件白色的过去。”

嵇允的爷爷才在牢狱中含冤而亡不久。若非特殊情况,嵇允应当穿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