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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雁还“嗯”了一声,将上身轻靠在石碑上,话未出口,哭声却再也忍不住,十几岁的男孩子哭得毫无顾忌,断断续续地低语里,全是无尽的思念与委屈。

到最后,沙雁还哭累了也说累了,精疲力尽地将头抵在墓碑上,慢慢平息着哽咽。

沙鸥始终坐在一边,看着弟弟,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相,目光柔软而悲凉。

“哥。”过了好久,沙雁还哭声渐歇,哑着嗓子对沙鸥说:“你也跟爸妈说点什么吧。”

“好。”

沙鸥伸出手,将指腹贴在墓碑的照片上,轻缓温柔地摩挲着,轻声开口说:“来之前,爷爷就嘱咐我,让我告诉你们他挺好的,在那边不用惦记。”他笑了一下,补充道:“老爷子没骗你们,他这几年精神状态一直不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现在还成了咱们小区的棋王了,只要下棋起来就没个完,就因为陪他下棋,有好几次隔壁的张爷爷到了饭点不回家,被老伴儿拿着笤帚满小区的追着跑,弄得前阵子张爷爷看见他都得绕着走。”

沙鸥停了几秒,轻微地眨了下眼睛,冷风悄然吹过,无声无息地将他眼底的那层水汽吹散。

他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小还现在学习成绩非常好,刚才他说‘还可以’是跟你们谦虚呢,按他现在的水平来说,明年考一中根本不成问题,到时候就和我一个学校了,我们会相护照顾,再一起照顾爷爷,所以你们放心。”

只要有我,你们放心。

“哥”沙雁还又开始止不住眼泪,他心里清楚得很,哥哥这么说,是为了安慰先父母,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始终是沙鸥在照拂着他们一老一小,一个人,在咬牙支撑着这个濒临倾覆的家。

兄弟俩又在墓前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沙鸥率先起身,又将双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的弟弟从地上拉起来,他手指再次划过那张照片,轻声告别:“爸妈,我们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的时候,还给你们带花。”

天地无声,唯有风,似回应。

就在转身离开前,沙鸥还是在心里默默低诉了一句。

那是作为哥哥,不能在弟弟面前所轻易流露的哀弱,也是他自己,多年来始终说不出口的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