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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晚自习,沙鸥照常缺席,杜东明像接他爸给的生活费一样,接过沙鸥递过来的几张卷子,半是羡慕半是感叹:“哎!这速度,这正确率,我不多求,霸霸您一样分给我一半就行!”

沙鸥穿上外套,扬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了。

陆惟名见他要走,在忍了很多天终于忍不住的旺盛好奇心催使下,低声问了一句:“同桌,你这赚钱的时间有点奇妙啊,有什么工作是既不耽误你白天上课,还能只上夜班的?”

他问得甚是小心翼翼,将音量控制在只有彼此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范围内,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沙鸥那根纤细到有些敏感的神经。

沙鸥冷淡克制的瞟他一眼,忽而倾下身来,这突然被拉近的距离让陆惟名有些措手不及,原以这句话还是触到了沙鸥的逆鳞,一个“他要是动手我就忍一次”的念头还没落地,就听沙鸥用和他刚才同样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钢厂门卫。”

陆惟名:“”

门你大爷的卫!

沙鸥说完,神色自如的直起身来,看了一眼陆惟名刹那间石化凝固的表情,转身就往教室门口走去。

陆惟名最后那个被惊雷劈中的德行实在是妙趣横生,以至于在骑自行车去“stone”的路上,沙鸥都莫名觉得心情不错。

夜色缭乱,道路两旁霓虹闪烁,万家俗世灯火从两侧飞快的向后掠过。北方的初秋的晚风中带着一丝凉意,吹乱少年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隐含着笑意的双眼,映着浮冰似的灯芒,光华璀璨亮过夜空中散落的星子。

酒吧里是万年如一日的光影交错,音浪整天。沙鸥换好了制服,将身上换下来的黑色长裤和深灰色长袖t恤装进袋子里,放进更衣室的员工储物箱中锁好,把手机装进西裤口袋,然后走进大厅。

他一进场,就有几桌客人的目光移了过去。修身的西装制服穿在清瘦挺拔的少年身上,勾勒出利落完美的线条轮廓,腰窄腿长,气韵十足。

好歹算是半个风尘场,故而不论男女,能在酒吧里做服务生的人,大多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而混迹在这群人之中的沙鸥无疑是长相最出挑的那一个。

露在衬衫外的一截脖颈白皙修长,再向上,明明是一张神情桀骜疏离又冷淡的面容,妖娆妩媚的灯影扫过,却又平添了几分生动颜色,像是一簇掩映在茫然皓雪中的嫩红娇蕊,格外凛冽,却别样鲜活。

有一桌新来的客人喊服务生,沙鸥走过去,微垂下头,“请问喝点什么?”

若是老客,便省去了后面的赘述,会直接点自己平日里常喝的那几款酒,若是新客,则一般都要问上一句,“有没有什么推荐?”

“有。”沙鸥瘦白的手指虚虚一点,推荐了两种新入库的葡萄酒,“同一个品牌,干红和干白两种口味,但是口感都不错,细腻绵柔,您要不要试试?”

“行,就这个吧,一样一瓶,先尝尝。”点单的客人还算爽快,点头的时候连酒单后面的价码都没看,而后抬头看了沙鸥一眼,问道:“你是服务生还是推酒员?”

“都可以。”沙鸥声线平稳,“这要看客人需不需要我介绍酒品。”

旁边落座的一个客人闻言笑了,说:“那就坐下一起喝两杯?”

“好。”沙鸥举止落落大方地看不出一丝扭捏,“稍等,我先去给您醒酒。”

沙鸥走到吧台前,让专职服务生从恒温酒柜里取了酒,自己拿了两个醒酒器,开酒倒酒,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刚才的那个卡座。

三位客人,两男一女,沙鸥询问了口味后,给两位男客倒上干红,又给那位女士倒了一杯干白,倒酒的过程中,他停顿了一次,对那位女客说:“倒多少,可以了您告诉我。”

那位女士笑容优雅:“心挺细啊弟弟,放心倒吧,和他们一样,姐姐海量不怕。”

沙鸥便不多言,倒完酒后在距离客人刚刚好的位置坐下,既不至于生硬疏远,又不会显得过分熟络亲密。

介绍新酒的过程中,客人喜欢随口开问,例如“什么年份”、“全干半干”、“天然还是特种”之类,沙鸥一一作答,并在补充的过程的,将这个品牌的历史、浸提工艺和一些酒客通常会感兴趣的点做了完整介绍,他推酒时的嗓音始终清凉平缓,哪怕后来这三位客人又点了同款的两瓶干白,他前前后前喝了差不多也有一瓶的时候,神色声线依旧与最初无异,是自始至终的克己不乱。

最后结账的时候,埋单的那位客人抻出一叠百元钞票,笑着递给他:“你可以啊,酒量不错,人也挺有意思,下次我们过来,还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