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猜到阮衿为什么会带着一个老虎钳上学,糟糕贫困的家境,面临的种种难题,被学校里无聊的同学校园欺凌,或者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无意之间就全落在眼中。

起初,他觉得自己和阮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反面,他是睚眦必报,而阮衿则懦弱无能。

但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阮衿那双曾经向他示过弱的眼睛里有一直执拗的决绝和倔强,他说“我不怕”的时候,李隅相信是真的,不过那一瞬间他失控的恼怒是“他真把我当什么好人了,为什么不怕我?”和“他以为我不会敢这么做么?”

或许真的不是妥协和软弱,一种大无畏的麻木和习惯。

我为什么老想吓唬一下他?李隅想,他承认自己有点想吓退阮衿,熄灭他对自己那一点不合时宜的热切,就像熄灭别人对自己的一样。但好像很难,他和别人的不一样。

阮衿正在那些瓶瓶罐罐中梭巡,腻子粉,防水涂料,阻燃涂料……他仔细看中找着,正当忽然感觉自己后颈一紧,被李隅扯回来了。

“你回去吧。”

阮衿有点不懂为什么,他看着李隅忽然变得冷漠起来的脸,天气不好,光线昏暗,一些阴影和光在这些黑焦中穿行,疏松地在李隅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游走。阮衿再一次领略到他性格中的反复无常。

“你总是这样吗?”他轻声问。

“我哪样了?”李隅眯起了眼睛,语气很嚣张。

不自觉拉近了,但离太近了就马上翻脸推开,拒绝接入新的人际关系。即使像是薛寒那样的女生,能忍受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吗?他是会在女朋友生气后追过去耐心哄的人吗?

五官轮廓深刻,长得俊的那类人,面相常容易被观察出千种款款深情,但事实落差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