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在十七岁,二十七岁,三十七岁乃至六十七岁的某个半夜里,为“你的妈妈是个有性/瘾的女表子,她把男人带到家里,当着上十四岁儿子和五岁的女儿的面性/交”这个梦魇般的事实惊醒。

而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难以治愈。

阮衿慢慢在桌前趴下了,用手捂住了脸和耳朵,感觉自己充满恨意的眼泪在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透过指缝,贴近那块冰冷的玻璃就开始濒临融化,凝结成为一片白雾,却始终无法穿透其中。

他心想,妈妈,为什么别的母亲都是在给予,而你却让我失去这么多东西。

黑暗中,有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上了他的脚,他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只嗷嗷叫小奶猫,他擦了一下眼泪,低头看下去,又起身给它多添了一点买的羊奶。

阮衿撸了一会儿猫,发现他猫脑袋到背上的花纹真的还挺像一条小黄鱼,于是就叫“小鱼”吧,他想,就这么叫吧。

抱着猫,然后想了一下李隅了,他感觉自己逐渐平静下来了。

至少还剩一个,他想,我还有喜欢的人,就算他不知道,就算是单恋,我也要把剩下这些给他。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而是拿着最后的火柴说“收下我的礼物吧?还有人需要我的礼物吗?”的人。

这样卑微的感觉,他是如此迫切地需求着别人对他的需求,妄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虽然只是空想而已。

阮衿把台灯开着最小档位,就着隔壁的夫妻打架吵闹的闷响之声,把剩余的英语阅读给一口气写完了。

等到阖上笔帽的时候,他将试卷叠好,忽然再次看见了照片中母亲的脸,白的脸,红的唇,那笑容充斥着一股扭曲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