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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叼着烟,抬手捋了捋搭在额前的头发,紧接着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向窗户边。楼下柔和的灯映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将世间一切都渲染得安宁而寂寥。他将窗帘再拉开了些,推开窗户往下看,冷空气伴随着烟一起进入肺腑中,将睡意驱散得更干净。

从这里是看不到花圃的,只能看到花圃最靠外的那一条围栏。

千秋抽着烟,双眸黯淡无光,勉强维持着无表情。

爱上一个人才知道自己原本在意的、奋力追逐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的使命早在不知何时悄然改变,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人会欺骗自己,但在这样的沉沉深宵里,有一时片刻会说出真话。

——他看见银雀站在花圃旁,提着洒水壶,小心翼翼地浇灌那些山茶花。

雪夜忽地明亮了起来,变作某日的黄昏。

银雀微微垂着眼帘,侧影被夕阳镶上一条金色的边。

随意上升的烟迷了男人的眼,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等缓过轻微的刺痛后才重新睁开。夕阳便跟随着烟扭曲飘散,又回归于寂静的雪夜。

胸口作痛。

这是在遇见银雀之前,他从不曾有过的感觉。疼痛来势汹汹,直白赤裸,连将烟吸进肺里都能引发更厉害的痛。仿佛有锈迹斑驳的锁链绕在他的心脏上,很重,很痛,将每一次的心跳都束缚住。

他在窗边伫立了良久,才转身拿过拐杖,拄着它往外走。

卧室门口、庭院中,任何他能出门的路口都守着人。他刚走出去,便看见两个睡意绵绵的下人被开门声惊醒,猛地站直了腰:“二少爷……”

千秋像是没看见他们,径直往下去的楼梯走。